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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二


  德拉蒙德狠狠地瞪了基普勒一眼,仿佛是說以後再找他算帳,把事情擺擺平。他又繼續提問。佩洛特坐在那裡活像只癩蛤蟆,歪著禿頭,眼睛半睜半閉。錯誤嘛確實是有的,佩洛特懷著淡淡的悔恨承認道,不過並沒有什麼嚴重的問題。而且,你信也好不信也好,主要的錯誤都是那個喜歡亂搞的年輕女人,也就是傑基·萊曼西支克造成的。

  在討論一些無關大局的文件時,佩洛特對布萊克的索賠申請又談了幾句。他從來沒有接觸過那幾封拒賠的信,他倒是在與之無關而且並不重要的文書上面化了大量時間。

  「德拉蒙德先生,」法官板著面孔打斷了他們的二重唱。「我已經跟你說過,要談實質性的問題。這些文件可以讓陪審團作為證據進行研究嘛。這位證人的證詞,別的證人早已說過幾遍啦。別再磨來磨去啦!」

  德拉蒙德的感情因此受到了傷害。他受到了一位偏心的法官的訓斥,此人一個勁兒專挑他的刺。他使勁地克制自己,可他的表演卻欠點兒水平。

  在涉及理賠工作手冊時,他們採用了一種新的戰略。佩洛特說,這只不過是一本平平常常的書而已。他本人已不知有多久沒有看過這本該死的東西。由於不斷地修改,大多數老資格的理賠員根本連看都不看。德拉蒙德向他展示了U節,可這個流氓居然說,他以前從未見過有這一節。這一節對他毫無意義。對他手下的那些理賠員毫無意義。就他本人而言。他從未聽說有哪位理賠員不嫌麻煩翻閱過理賠手冊。

  那麼,索賠要求究竟是如何處理的呢?佩洛特向我們一一道來。在德拉蒙德的導演下,他以一個假定的索賠申請為例,按照正常的渠道,一步一步演解下去。填不完的表格,寫不完的備忘錄,數不盡的步驟。他的語調一直是那麼平淡,直把陪審員們聽得厭煩至極。坐在後排的8號陪審員萊斯特·戴斯已經進入了夢鄉,其他人則是呵欠不斷,眼皮下沉,在拼命地和瞌睡鬥爭。

  這種現象並沒有逃過人們的注意。

  如果說佩洛特由於未能在陪審團面前一鳴驚人而有所不快,他也沒有絲毫流露。他的聲調沒有變化,他的舉止依然如故。只是臨到末尾,他才對傑基·萊曼西支克的情況,做了一點令人警覺的披露。大家都知道她有酗酒的毛病。上班的時候常常是一身酒味。她工作中的失誤比誰都多。她越來越不負責,被解雇是不可避免的。她那亂七八糟的男女關係怎麼說?

  在這個問題上,佩洛特和大利公司不得不小心翼翼,因為這件事在另一個日子在另一個法庭上將做專門討論,他們在本案中所說的每一個字都將列入記錄,保留到將來再派用場。所以,他們沒有把她說成一個隨時隨地都可以跟人上床的蕩婦,而是採取了一個高明的策略。

  「我對此確實是一無所知,」佩洛特說,從而在陪審團心目中贏得了一分。

  他們又磨了一段時間,直到將近中午,才輪到我盤問佩洛特。基普勒本想休庭吃飯,在我保證用不了多長時間之後,他才勉強同意讓佩洛特繼續作證。

  我從他簽字的給多特·布萊克的一封拒賠信開始。這是那第四封拒賠信,根據的理由是:唐尼·雷的白血病是保險之前的「先存情況」。我要他向陪審團朗讀,並且承認是他寫的信。我要他解釋發出此信的目的,而他當然是無法解釋的。這封信本是佩洛特和多特·布萊克兩人之間的交往,從來就沒有準備拿出來公開,更沒有準備在此法庭上公開。

  他談到了傑基錯填的一份表格,又談到了與克羅基特先生之間的一次誤解。唉,真該死,整個地就是個錯誤。而他為此感到非常遺憾。

  「現在感到遺憾,你不覺得為時過晚了嗎?」我問。

  「我想是。」

  「你發出這封信的時候,你並不知道還會再發出4封拒賠的信吧?」

  「不知道。」

  「那麼,這封信是作為給布萊克太太的最後一封拒賠信發出的囉?」

  這封信裡有「最終拒絕」幾個字。

  「我想是。」

  「是什麼導致了唐尼·雷·布萊克的死亡?」

  他聳聳肩。「白血病。」

  「又是什麼疾病促使他提出索賠申請?」

  「白血病。」

  「你在信中提到的『先存條件』指的是什麼?」

  「流感。」

  「他是什麼時候患的流感?」

  「我記不起來啦。」

  「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可以把檔案拿給你看一看。」

  「不,不必啦。」只要我不拿檔案,他怎麼都成。「我想是在他十五六歲的時候。」

  「那麼他在十五六歲的時候患過流感,亦即在購買這張保單之前,而在申請投保時沒有提到。」

  「對。」

  「現在請你告訴我,佩洛特先生,根據你從事理賠多年的經驗,你有沒有見過流感的發作會與5年以後患急性白血病有或多或少的關係?」

  只可能有一種回答,但他卻不想說。「我不這樣認為。」

  「這是否意味著你沒有見過?」

  「是。」

  「那麼,那次流感與後來的白血病無關囉?」

  「是。」

  「那麼你在那封信中說的是謊話囉?」

  他在那封信中當然撒了謊。他現在若說當時未撒謊,那他就是在繼續撒謊。陪審團會看得一清二楚。他已落入陷阱,但德拉蒙德事前幫他做了準備。

  「那封信是個錯誤。」佩洛特答道。

  「是撒謊還是錯誤?」

  「錯誤。」

  「一個幫助殺死了唐尼·雷·布萊克的錯誤?」

  「反對!」德拉蒙德在座位上吼道。

  基普勒沉思了一會。我料到德拉蒙德會表示反對,而且我估計法官會判反對有效。可法官大人卻另有主意。「反對駁回。回答問題。」

  「本律師對這個問題再次表示反對,並要求列入記錄。」德拉蒙德憤怒地說。

  「知道啦。請回答問題,佩洛特先生。」

  「這是一個錯誤,我只能說到這裡。」

  「不是撒謊?」

  「不。」

  「你在陪審團面前作證的證詞怎麼樣?是充滿謊言還是錯誤?」

  「既無謊言,也無錯誤。」

  我轉身指著多特·布萊克,眼睛望著證人說:「佩洛特先生,作為高級理賠監理,你能直視著布萊克太太的眼睛對她說,你們公司對她兒子的索賠申請處理是公平合理的?你能這樣說嗎?」

  他在座位上不安地扭來扭去,眯著眼睛,皺著眉頭,望著德拉蒙德求助。然後他又清了清嗓子,竭力裝出一副受人冒犯的樣子說:「我想誰也別想強迫我這麼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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