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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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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觸及的便是那些卑鄙的信件。我讓他對著話筒一封一封宣讀那7封拒賠信件。每封信我都要他講清:是誰寫的?為什麼寫?這符不符合理賠部工作手冊中的有關規定?符合工作手冊哪一節的規定?他是否親自看過這封信? 陪審員們似乎急於聽他念那封「愚蠢之至」的信,他當然早就做了準備。他讀了一遍,然後用一種乾巴巴的毫無感情的聲調解釋道,寫這封信的人後來已經離開了公司。此人錯了,公司錯了,現在,此刻,在這一公開的法庭上,敝公司為這封信表示道歉。 我讓他囉囉嗦嗦說下去。我給他一根長繩,讓他自己上吊。 「你難道不覺得現在道歉為時已晚嗎?」我最後終於打斷了他。 「也許。」 「那年輕人死了,不是嗎?」 「是。」 「現在我要鄭重地請你回答,洛夫金先生,大利公司到目前為止並未就這封信做出任何書面的道歉,對嗎?」 「就我所知,沒有。」 「到目前為止,沒有作過任何形式的道歉,對嗎?」 「對。」 「根據你有限的瞭解,大利公司是不是從來沒有為任何事道過歉?」 「反對。」德拉蒙德喊道。 「反對有效。繼續進行,貝勒先生。」 洛夫金在證人席上已經呆了將近兩小時。陪審團對他或許已經感到膩味。而我則更是肯定如此。該給他致命一擊啦。 我對理賠部的工作手冊,有意識地大肆渲染,把它說成是公司方針政策的不容違反的文字體現。我把舉證時得到的那本手冊交給洛夫金,接著提了一系列問題,他用完美無缺的回答證明:是的,這是理賠部工作的聖旨。經受過時間的考驗,正確而又英明。同時,隨著時間的推移,還定期做過研究、修正、補充、使之與時代的發展同步。所有這一切全是為了一個目的:向客戶提供最佳的服務。 在他對這該死的手冊所做的冗長解釋到了幾乎令人生厭的地步時,我突然問道:「洛夫金先生,這一本手冊是完整無缺的嗎?」 他迅速翻了翻,仿佛他熟知每一節每一個字。「是。」 「你肯定嗎?」 「是。」 「在舉證階段,我曾要求過你們給我一本手冊,是不是?」 「對。」 「我要求你方律師給我一本,而你手上拿的正是他們給我的那一本,是嗎?」 「是。」 「給我的這一本手冊,是你親自挑選的嗎?」 「是我親自挑的。」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幾步跨回到我的桌子邊。在桌子下邊,有一個放滿文件的硬紙箱。我彎腰把手伸進去摸索了一陣,然後突然站直,伸出一雙空空的手向他說:「請你拿起手冊,翻到U節,好嗎?」最後一個字剛剛出口,我立刻轉身正視著坐在德拉蒙德身後的公司專職法律顧問傑克·昂德霍爾。他閉起雙眼,頭向下垂,接著又俯首伏在胳膊肘上,呆呆地瞪著地板。坐在他旁邊的柯密特·阿爾迪,緊張得直喘粗氣。 德拉蒙德毫無反應。 「你說什麼?」洛夫金問,他的嗓門一下子高了8度。在眾人默默的注視下,我取出了庫柏·傑克遜給我的那本理賠部工作手冊,放在桌子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了它。我瞧瞧基普勒,他對這一場面顯然饒有興味。 「U節,洛夫金先生。請你翻到這一節。我很樂意和你討論討論這一節。」 他無可奈何地拿起手冊,又翻了一遍。在這關鍵時刻,如果能發生一個奇跡,那個U節在他的手冊上完完整整、漂漂亮亮地露面,我想,叫他賣兒賣女,他也會心甘情願。 但奇跡沒有發生。 「我這裡沒有U節。」他垂頭喪氣、幾乎結結巴巴地說。 「對不起,」我大聲說。「你的話我沒有聽見。」 「嗯,呃,這本手冊裡沒有U節。」他是絕對地嚇壞了,這不是因為這一節已經失蹤,而是因為他已經被我逮住。他神色慌亂,一會兒瞧瞧德拉蒙德,一會兒又望望昂德霍爾,好像是在請他們幫幫忙,譬如說喊一聲「時間到」! 列奧·F.德拉蒙德根本不知道他的委託人跟他要了什麼鬼花樣。他們篡改了工作手冊,卻不把真相告訴他們的律師。他在和摩爾豪斯咬著耳朵:這他媽的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我拿著有U節的這本工作手冊,裝模作樣地走到證人面前。這本手冊和他手上的那一本外表一模一樣。封面上印著這一修訂版的日期:1991年1月1日。兩本手冊的唯一區別是,一本最後有一個U節,另一本則沒有。 「你認識這東西嗎,洛夫金先生?」我邊問邊把傑克遜這一本遞給他,同時取回了我的那一本。 「認識。」 「那麼,它是什麼?」 「是一本理賠手冊。」 「這一本裡面有U節嗎?」 他翻了翻,點了點頭。 「你點頭是什麼意思呀,洛夫金先生?法庭書記官可是沒法子記錄下你頭的動作的呀。」 「這一本裡面有一個U節。」 「謝謝你。那麼現在請你告訴我,是你本人親自把這個U節從給我的那本手冊中去掉的,還是你指示別人把它去掉的?」 他把手冊輕輕地放在證人席的欄杆上,從容不迫地把雙臂交叉疊在胸前。他低頭望著我和他之間的地板,不聲不響地等待著。我想他准是在忙裡偷閒,打起瞌睡來啦。幾秒鐘已經過去,人人都在等他回答。 「回答這個問題。」基普勒從法官席上朝他吼道。 「我不知道是誰幹的。」 「可是這件事的確是幹了,是嗎?」 「這是明擺著的嘛。」 「這麼說,你承認大利公司扣下了文件。」 「我什麼都沒有承認。我相信這是一次疏忽。」 「疏忽?請放嚴肅點,洛夫金先生。大利公司某一個人故意從給我的手冊上把U節去掉,這難道不是事實嗎?」 「我不知道。我,呃,唔,這件事就是這樣發生了,我想。你知道。」 我又走回原告律師席。其實,這並無什麼特別的目的,只是想把他晾一會,好讓陪審員們對他的厭惡增強到極點。他目光呆滯地瞧著地面,在受到突襲並被擊敗以後,他恨不能有個地洞讓他一頭鑽進去。 我信心十足地走到被告律師席,把一份U節的複印件交給德拉蒙德。我露出牙齒朝他惡意地笑了笑,又對摩爾豪斯如法炮製,然後再把U節的複印件呈到基普勒面前。我不急不忙,這樣陪審團就可以看得一清二楚,並且懷著期待的心情等下去。 「好吧,洛夫金先生,我們來談這神秘的U節。我們來向陪審團做點解釋。請你看著這一節好嗎?」 他拿起手冊,翻到U節。 「它於1991年1月1日開始生效,對嗎?」 「對。」 「是你起草的嗎?」 「不是。」當然不是。 「好。那麼是誰起草的?」 又是一個令人生疑的停頓。他在尋找一個合適的謊言。 「我不知道。」他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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