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約翰·格裡森姆 > 超級說客 | 上頁 下頁
一〇七


  我和傑基·萊曼西支克談了一小時。有時候她言辭激昂有力,有時候卻又泣不成聲。她並不願意和那些人睡覺,她反反復複地說;可這是提升的唯一途徑。她已經離了婚,獨自撫養著兩個孩子。

  她答應來孟菲斯。我提出她的來回機票由我支付。我做這一表示時,用冷靜的語調請她放心:我的事務所財源滾滾。她叫我做出保證,她來此作證,事前決不能讓大利公司得知任何消息。

  她怕他們怕得要死。我想,屆時讓他們大吃一驚,那場面一準精彩。

  我們在事務所裡度過了這一周的週末。兩人在各自的住處小睡短短幾小時後,又立即像迷途知返的羔羊一樣返回事務所,繼續為開庭做著更多的準備。

  我偶爾也會有輕鬆的感覺出現,那應該歸功於狄龍·基普勒。我已經在心裡默默地向他感謝過成千上萬次,感謝他在開庭一周前挑好了陪審團,並且讓我對他們即席講了幾句話。陪審團一度曾經是個巨大的問號,是我非常害怕的一個因素。可如今我知道了他們的名字,熟悉了他們的面孔,而且還在沒有講稿的情況下,對他們講過話。他們喜歡我。而且不喜歡我的對手。

  無論我的經驗是多麼缺乏,我堅信基普勒法官都會幫我填補漏洞。

  星期天子夜前後,我和戴克道別離開事務所時,天正下著小雪。下一場小雪在孟菲斯通常意味著學校要停課一星期,所有的政府機構統統關閉。因為市政府沒有買過一輛掃雪車。我一半希望雪越下越大,讓暴風雪將明天的開庭推遲。可我的另一半又希望這雪花不再飄落。

  我驅車回到住所時,小雪已停。我喝了兩瓶沒有冰鎮過的啤酒,祈禱上帝讓我快快進入夢鄉。

  「開庭之前還有什麼問題嗎?」基普勒向坐在他私人辦公室裡的一群心情緊張的人問道。我坐在德拉蒙德旁邊,兩人都在望著寫字臺對面的法官。我由於睡眠不足,兩眼通紅,頭痛欲裂,思緒紛亂。

  我驚奇地發現德拉蒙德是那樣地疲倦。作為一個在法庭上度過一生的經驗豐富的律師,他憔悴得令人吃驚。好!我希望他也是在忙忙碌碌的工作中度過了整個週末。

  「我想不出還有什麼問題啦。」我說。無人驚訝。在這樣的小會上,我很少能做出多大貢獻。

  德拉蒙德也同樣搖搖頭。

  「是否可能確定一下骨髓移植的費用?」基普勒問道。「如果可能,我們就可以取消加斯金這一證人。手術費用看來在17萬5上下。」

  「沒有意見。」我說。

  被告辯護律師如果把價格壓低,自己就可以賺得更多,但德拉蒙德在這裡卻無油水可撈。「合理。」他態度冷漠地說。

  「這是不是意味『是』?」基普勒不客氣地追問。

  「是。」

  「謝謝,還有別的費用呢。2萬5左右。我們大家是否同意:原告提出的損害賠償要求總數為整整20萬美元?我們都能同意嗎?」他確確實實是在瞪著德拉蒙德。

  「沒有意見。」我說。我想德拉蒙德准會冒火。

  「同意。」德拉蒙德說。

  基普勒在拍紙簿上寫了幾個字。「謝謝。我們開庭前,還有別的問題嗎?有沒有和解的可能呢?」

  「法官大人,」我口氣堅決地說。這是事前周密考慮的結果。「我謹代表我的委託人在此表示,我們願意和解結案,條件是被告賠償120萬美元。」

  被告律師往往都是訓練有素,不管原告律師提出什麼樣的和解方案,他們都會表現得大驚小怪。不出所料,我的條件剛一出口,迎接它的就是一連串的搖頭和咳嗽;擠坐在我身後的那幾個寵僕當中,甚至還有人發出了不屑的吃吃笑聲。

  「你想得倒美。」德拉蒙德酸溜溜地說。我確實認為,列奧正在慢慢地沿邊。本案剛剛開始的時候,他的言行舉止具有十足的紳士風範,在法庭內外都是一個完美無缺的專業人員。可現在他的表現卻像個喜歡噘起嘴巴與人鬥氣的二年級大學生。

  「沒有反建議嗎,德拉蒙德先生?」基普勒問。

  「我們提出的數目是20萬。」

  「很好,咱們馬上開始。雙方各有15分鐘做案情概述。不過,當然囉,你們可以無話則短。」

  我已經測定過許多次,我的案情概述不多不少只需要整整6分半鐘。陪審團魚貫入場,在接受了法官的歡迎並且聆聽了他的幾句指示後,轉過身來和我面面相對。

  如果我經常幹這種把戲,將來有一天我也許能練出一身演戲的本領。這當然是將來的事。目前我卻只想趕快講完了事。我捧著拍紙簿,偶爾朝上面瞧一眼,向陪審團概述本案的案情。我站在講臺邊,心裡暗暗地希望身上穿的灰色新西裝能給我增添幾分律師的風采。事實明顯對我有利,我無需在它們上面多費口舌。我的委託人買了保險,每週按時交納保險費,保單的範圍包括唐尼·雷,他得了病,後來他就受到折磨。他致死的原因很明顯。陪審團諸君將會見到唐尼·雷,但只能通過錄像帶。他死了。本案的目的,不僅僅在於迫使大利公司支付它開始就應支付的那筆錢,而且還要對它的不法行為進行嚴懲。大利公司資產雄厚,它收取保險費,卻拒不支付理賠金,從而賺取了巨額金錢。在所有證人作證結束之後,我將再次站到這裡請求你們,諸位陪審員,做出裁決,由大利公司支付巨額懲罰性賠償金。

  開始就把這顆種子播下,是極為重要的。我要讓他們明白,我們想要得到的是數目很大的一筆錢,而大利公司理該受到嚴懲。

  我的陳述十分順利。我沒有結巴,沒有發抖,也沒有引起德拉蒙德的反對。我可以預言,在審理本案的大部分時間裡,列奧將一直把屁股埋在座位裡。他不想遭到基普勒的羞辱,特別是當著陪審團的面。

  我在多特旁邊坐下。長長的原告席上,就只坐著她和我。

  德拉蒙德信心十足地大步走到陪審席前。他手上拿著一份保單,充滿戲劇性地開了頭:「這就是布萊克夫婦購買的那份保單,」他邊說邊舉起保單,讓人人都能看見。「而在這份保單中,沒有任何一個地方說過,大利公司必須支付移植的費用。」為了增強效果,他有意做了一個長長的停頓。陪審員們雖然並不喜歡他,但他的話卻也引起了他們的注意。「這張保單的費用是每週18美元,其範圍並不包括骨髓移植,然而本案的原告卻指望我的委託人支付20萬美元,作為,諸位肯定猜對了,骨髓移植手術的費用。我的委託人拒絕了這一要求,但這決非出於對唐尼·雷·布萊克的任何惡意。對我的委託人來說,這並不是生死攸關的事,而是包括不包括在保單保險範圍之內的問題。」他像演戲似的揮動保單,而且揮動得十分有力。「他們不僅想得到他們無權得到的那20萬美元,他們起訴我的委託人,還因為他們想得到1000萬美元的額外賠償費!他們說這是懲罰性賠償。我說這是荒唐可笑。我要說這是貪婪。」

  這番話雖不是無的放矢,卻也冒著很大風險。保單雖然明確將任何可以移植的器官的移植手術排除在保險範圍之外,但並未提到骨髓,而骨髓並非器官。保單的起草人當初昏了頭,留下了一個大漏洞。而在馬克斯·勒伯格給我的那份新製作的保單中,卻有明確的文字,把骨髓移植排除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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