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約翰·格裡森姆 > 超級說客 | 上頁 下頁
八三


  「坐,」他說。「我們需要談一談。」他的情緒似乎極佳。

  「包娣小姐在哪裡?」我問。屋子裡關著燈,一片漆黑。

  「她嘛,呃,她到外地去一段時間。想和我們一起在佛羅里達過一陣子。今天上午乘飛機走的。」

  「什麼時候回來?」我問。這根本不關我的事,可我還是忍不住要問。

  「不知道。她可能不回來了。聽著,她的事今後由我和德爾伯特照管。本來以為我們多少已經卸掉了點兒責任,可她還是要我們照料她的事。我們希望你繼續在這兒住下去。實際上,我們還想跟你做筆交易。你住在這兒,看管房屋,照料一切,但不交房租。」

  「你說的照料一切,是什麼意思?」

  「一般性的維護吧,並不需要幹什麼重活。母親說今年夏天,你園子裡的活一直幹得很不錯。就照你原來那麼幹。我們已經叫郵局把郵件轉過去,這方面不會有問題。如果有什麼重要的事,你就打電話找我。這交易不算壞吧,魯迪?」

  的確不壞。「我接受。」我說。

  「好。母親確實喜歡你,真的。說你是個可以信賴的好青年,儘管你是律師。哈哈,哈哈!」

  「她的車怎麼處理?」

  「我明天開到佛羅里達去。」他交給我一個大信封。「這裡面是房子的鑰匙,保險經紀人的電話號碼,等等這類的東西。還有我的地址和電話。」

  「她準備住在哪裡?」

  「和我們住在一起。在坦帕附近。我們那幢漂亮的小房子裡有一間客房。她會受到很好的照料的。我的兩個孩子就住在附近,陪她的人多著呢。」

  我仿佛看見他們正爭先恐後不遺餘力地討好老奶奶。在一段時間裡,他們將會高高興興地獻給她太多的關心太多的愛。他們並不希望她活得太久。他們已迫不及待:她早一天去世,他們就可以早一天富裕起來。我想克制住自己,不笑出聲來,但這實在太難。

  「這樣很好,」我說。「老太太一直很孤單。」

  「她確實是很喜歡你的,魯迪。你對她一直很好。」他聲音柔和,真誠。一絲淡淡的哀愁湧上我心頭。

  我們握手,互道了再見。

  我躺在後院裡的吊床上,眼睛盯著天上的明月,拍打著吸血的蚊蟲。我恐怕今生今世再也見不著包娣小姐了,失去朋友時的那種奇特的孤獨之感包圍著我。在她離開人世之前,那些人將一直把她控制在他們的掌心,決不會讓她有機會倒騰那個遺囑。我為自己瞭解她的財產的底細而感到強烈的內疚,但我決不能與他人分享這個秘密。

  在這同時,我卻又不能不為她命運的變化感到高興。她離開了這幢孤單的老宅,現在生活在自己兒孫熱情的包圍之中。她突然成了人們關注的中心,而這正是她朝思暮想的地位。我回想起在柏樹花園老人大樓看到的情景,想起她是如何對人們發號施令,如何領頭唱歌發表演說,如何為博斯科和別的老頭老太忙碌奔波。她有一顆金子般的心,但她也渴望引人注目,受人尊敬。

  我希望佛羅里達的陽光有益於她的健康。我為她的幸福祈禱。我不知道她在柏樹花園的位置將由誰接替。

  32

  布克挑選了這家漂亮的飯店,我想他一定有好消息要告訴我。餐桌上擺滿了銀質餐具。餐巾是亞麻織品,大概有個委託人,能為他報銷這高昂的化費。

  他遲到了一刻鐘。這可不是他一貫的作風,但他最近一直忙忙碌碌。他說出口的第一句就是:「我通過啦。」我一邊喝著冰水,一邊聽他栩栩如生地敘述向律師資格考試委員會申訴的全過程。他們覆核了他的試卷,他的成績加了三分,如今他是一位羽翼豐滿的真正律師。我從來沒有見過他笑得如此開心。除了他我們班上只有兩個同學的申訴得到了批准。但莎拉·普蘭克莫爾並不是其中之一。布克聽說她的分數高標準差得很遠,她在司法部的那個職位可能已經靠不大住。

  儘管他竭力反對,我還是要了一瓶香檳,並且叫招待把賬單交給我。該花的時候,還是得花嘛。

  菜來了。小小的銀盤裡鮭魚數量少得可憐,但加工精緻,色澤鮮美,香味撲鼻。我們先欣賞了片刻,然後才吃。香克爾讓布克忙得團團轉,一天工作15小時,幸好查蓮是個很有耐心的女人,她知道布克開頭必須做出點兒犧牲,將來才會有豐厚的收穫。感謝上帝,我現在還沒有老婆和孩子的拖累。

  我們談起了基普勒。基普勒跟香克爾說過不少事。而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律師之間很難保密。香克爾告訴過布克,基普勒有次曾經提到過我,說我手頭的案子可以撈到幾百萬。基普勒顯然已經確信,我已經把大利公司牢牢地釘在一塊岩石上,問題只是將來陪審團做出的裁決,能讓我們得到多少錢。基普勒已下定決心,保駕護航,讓我一路順風地站到陪審團面前。

  這個小道消息妙極了!

  布克想知道除了這樁案子,我別的還幹些什麼。聽他的口氣,基普勒可能說過,他顯然覺得我手頭沒有別的活。

  在吃奶酪蛋糕時,布克說他手上有幾樁案子的材料,不知我是否想看一看。他解釋道,孟菲斯第二家最大的家具店名叫拉芬,老闆是個黑人,在全城到處都有分號。人人都知道有這家商號,主要是因為它深夜在電視上連篇累牘地打廣告,大叫大嚷各種各樣不必付現款的推銷方式。他們一年的營業額高達800萬美元,布克說,而馬爾文·香克爾就是他們的法律顧問。他們允許顧客賒帳,但有許多卻成了呆帳,無法收回。這就是拉芬家具店的特點。香克爾事務所裡,如今已堆積了數百份準備對欠債顧客起訴的檔案。

  年輕有為的大學生成群結隊湧進法學院,可不是為了學習債務法。原先購買廉價家具的那些人,由於過期拒不付款,如今成了被告。家具店老闆並不想討回家具,他要的只是錢。在大多數情況下,被告既不作答,也不露面,律師不得不採取措施,扣押他的財產或者工資。而這很可能會產生危險的後果。3年前,孟菲斯有位律師就曾被人用槍打傷,打他的是個怒氣衝天的年輕人,他的薪金剛被這位律師扣押。

  這種案子每樁只值數百美元。要想解決點兒實質性的經濟問題,律師手上得有一大堆案件才行。法律規定,可以收取律師費和成本費。

  這是一種肮髒的活計。但是,正像布克所說的那樣,從這些檔案中總可以多少擠出一點油水。從一件案子獲得的收入雖然十分有限,積少成多,卻可以維持日常的開支,買一些必需的用品。

  「我可以給你50份檔案,」他說,「以及必要的表格。我會幫你起訴第一批案件。」

  「律師費一般有多少?」

  「這很難說得准。有些案子你一個子兒也收不到,被告不是已經溜走,就是已經申請破產。但一般地說,一樁案子平均可以收到100美元。」

  100×50,就是5000美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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