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約翰·格裡森姆 > 超級說客 | 上頁 下頁
五九


  「不錯。輕點。」

  「誰?」肯定不是我的雇主。

  「你放開膽子猜吧。」

  「決不會是布魯索。」

  他閉緊嘴巴,扭扭捏捏地朝我笑了笑,沒有給我機會欣賞那4顆大板牙。「這也不是頭一回囉。」說完就咬了一大口三明治,一邊慢慢嚼,一邊意味深長地朝我點著頭。我等他把口中的三明治吞下去。

  「那麼你到底想告訴我什麼呀?」我問。

  「給自己留條後路。」

  「我沒有後路。」

  「你也許不得不動一動。」

  「我到這裡還沒幾天呢。」

  「情況可能會變得很糟。」

  「那你呢?」我問。

  「我或許也得動一動。」

  「其他幾個人會怎麼樣?」

  「別替他們操這份心,因為他們決不會替你操心。我是你唯一的朋友。」

  他這番話我推敲了好幾個小時。他瞭解的情況比他說的要多得多,只要再在一起吃幾頓中飯,我就能讓他一點不剩全部倒出來。我強烈地感到,他正在尋找一個合適的地方,以便在災難降臨時棲身。我已經見過事務所的其他幾位律師——尼柯拉斯、托克塞和裡奇,但他們都十分內向,無話可談。他們的門總是鎖著。戴克不喜歡他們,他們對他的感覺我也只能依靠猜測。我聽戴克說,托克塞和裡奇是朋友,可能正在籌劃不久另立門戶。而尼柯拉斯則是一個酒鬼,處境十分困難。

  布魯索可能發生的最糟結局,將是受起訴,遭到逮捕,在法庭上接受審判。這一過程至少要一年時間。他仍將可以繼續工作,經營他的事務所,我想。在他判罪之前,他們是無法取消他的律師資格的。

  別緊張,我不斷地這樣勸慰自己。

  而且,萬一我被扔到大街上,那也不是什麼新鮮事。以前已經發生過,我不是照樣站得挺挺的沒趴下?

  在我驅車往包娣小姐家的方向駛去的途中,經過一個公園,裡面至少有6支棒球隊在燈光下進行比賽。

  我在一家洗車行旁邊的公用電話亭停住,撥了電話號碼。電話鈴響了3次,傳來她的聲音:「喂。」聲音在我全身迴響。

  「克利夫在嗎?」我把聲音壓低了8度。如果她說一聲「在」,我馬上掛斷電話。

  「不在。你是誰呀?」

  「魯迪,」我用正常的聲音說。我屏住氣,等著傳來一聲哢噠,然後就是嘟嘟的忙音,同時卻也等著傳來她那溫柔的充滿渴望的聲音。真是見鬼!我弄不清等的究竟是什麼。

  她沒有說話,但也沒有把電話掛斷。「我叫你別打電話的嘛,」過了一會,她說。聲音裡沒有半點兒生氣或沮喪的味道。

  「對不起。我沒有辦法不打。我掛念你。」

  「我們不能這樣。」

  「不能怎樣?」

  「再見。」現在我聽到哢噠一聲了,接著就是忙音。

  我鼓足了勇氣才下定決心撥了這個電話,現在我卻希望自己剛才沒有打。有些人的膽囊比腦子大。我知道她丈夫是個易於衝動沒有腦子的莽漢,但我不知道他會走多遠。假如他是一個醋罎子,我敢肯定他是,因為他是個沒有用的鄉巴佬,才19歲即娶了這麼一個漂亮姑娘,那麼我想他對她的一舉一動都會起疑心。但是他會那麼極端,監聽自己家裡的電話嗎?

  這真是胡思亂想,但我卻因此通宵無法入眠。

  我睡了不到1小時,就被電話聲吵醒了。我看了一下數字顯示式鬧鐘,這時已快到淩晨4點。我在黑暗中摸著了電話。

  是戴克從汽車上打來的電話。他極其激動,講話快得像開機關槍。他正開車前來,離我不到3個街區。出了大事啦,非常緊迫,大災大難啊!快起來!穿好衣服!他要我在1分鐘之內跑到路邊恭候他的到來。

  他坐在那輛破麵包車裡等著我。我一跳上車,他立刻一蹬油門,汽車飛快向前沖去。我匆匆忙忙,連牙也沒刷。「我們他媽的要幹什麼呀?」我問。

  「河上出了大事啦,」他嚴肅地宣佈道,仿佛因此而萬分悲痛。其實,他不過是在開始又一天的工作而已。「昨天晚上11點剛過,一條裝油的駁船,脫開了拖輪,漂往下游,撞上了一條用槳輪推進的船。這條船上當時碰巧有高中生在開舞會。上面可能有300多個孩子。船沉在莫德島附近,離岸不遠。」

  「太可怕了,戴克!不過,我們到底要做什麼呀?」

  「去核實核實。布魯索接到一個電話。他打電話給我。我們就到了這裡。這是一場特大災難,孟菲斯歷史上恐怕還從沒有過。」

  「你這麼說,倒值得引以為榮囉?」

  「你不懂。這種機會布魯索是不會錯過的!」

  「好。那就讓他這條胖豬穿上潛水服,下去撈屍體吧。」

  「很可能是一座金礦哪!」汽車在市區穿行,已接近市區中心。我們誰也不理誰。一輛救護車從後面超了上來,疾駛而去。

  幾十輛警車封鎖住河濱大道,車燈射出的光柱刺穿了黑夜。停著的消防車救護車像條長龍,首尾相接。一架直升機在下游空中盤旋。三五成群的人們,有的像木頭一樣站著發呆,有的急急匆匆走來走去吵吵嚷嚷指指點點。岸邊,一台起重機已經伸出了長長的支臂。

  我們繞過用黃色膠帶拉的警界線,快步走到水邊,擠進旁觀的人群。事故已經發生了幾個小時,緊張的氣氛已經大大變淡。人們在等待,三三兩兩滿懷恐怖擠在一起,坐在卵石砌成的河岸上,邊哭邊望著潛水員和空降救護人員搜尋屍體。牧師們跪在地上,在為那些失去兒女的不幸家庭祈禱。幾十個嚇呆了的高中生,有的穿著濕透了的小禮服,有的穿著撕破了的舞衣,手拉著手坐在一起,眼珠子動也不動地盯著水面。沉在水中的那條船,有一側在水面露出了幾英尺高的殘骸,此刻成了穿著深色衣服帶著潛水裝置的救護人員工作的基地。其他救護人員則在用繩索連在一起的3條打撈浮船上忙碌。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