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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


  「保險欺詐。」

  「你是委託人?」

  「不,不。我是律師。可以說是我碰到的。」

  「值多少?」

  我交給他一份兩頁的布萊克案子的案情提要,是做過重大修改頗有轟動效應的一份。我在這份提要上已化了若干時間,在每一位律師看完並且拒絕了我的求職請求之後,我都要對它做些修改。

  巴裡·X仔細地看著這份提要,專注的程度超過了以前看過它的任何一位律師。在我欣賞辦公室年代已久的磚牆,並且夢想著有朝一日自己也能有這樣一個辦公室的當兒,他看了第二遍。

  「不壞,」他讀完後立刻說,眼睛裡閃著光。我覺得他的心情比臉上流露的還要興奮。「我來猜猜。你想有一份工作,並且承辦這案子。」

  「不是。只要一份工作,案子是你的。我願意辦這個案子,而且案子的委託人也要我來打交道。但將來拿到的手續費歸你。」

  「僅僅一部分。萊克先生拿大頭。」他微微一笑說。

  隨你拿多少。他們將怎麼瓜分,我才不管呢,我只想要一份工作。想到將在這家豪華的環境裡在喬納森·萊克手下工作,我不禁有點頭暈。

  我已經拿定主意,把包娣小姐的案子留給我自己。作為委託人,她並沒有布萊克那樣的吸引力,因為她不會給律師一分一文。她可能會活到120歲,因而把她當做王牌打出去,於我並無裨益。我可以肯定,手段高明的律師,可以想出種種理由,讓她掏點腰包,可是這對萊克事務所並不合適。這裡的律師專幹訴訟,對於起草遺囑和檢驗不動產不感興趣。

  我再次站了起來。我已經佔用了巴裡足夠多的時間。「呃,我知道你很忙,」我儘量真誠地說。「我講的情況沒有半點虛假,你可以跟法學院核實。假如你想核實的話,可以給馬德琳·史金納打電話。」

  「馬德琳夫人,她還在法學院?」

  「是的,而且目前她還是我最好的朋友。她可以為我擔保。」

  「好。我一定儘快給你回音。」

  你肯定會。

  我走錯了兩次,才找到大門。誰也不在注意我,我可以不急不忙地欣賞樓裡那些寬敞的辦公室。我走到一個地方,在圖書室邊上停住,凝望著那三層的走廊和狹窄的過道。各個辦公室的裝飾佈置,沒有一絲一毫的相似。會議室到處都是。秘書、辦事員和跟班們,在松木地板上不聲不響地匆匆來來去去。

  即使給我的年薪比2萬1少一大截,我也願意在此賣命。

  我在那輛長長的凱迪拉克後面悄悄地停好了車,一聲不出地鑽出我那部老爺車。我沒有驚動那位老太的絲毫欲望。我在屋後腳步輕輕地走著,迎面見到的卻是老高一堆巨大的白色塑料袋。總數有好幾十個。成噸的松樹皮覆蓋上料。每只袋子重100磅。我現在記起來了,幾天前包娣小姐曾經談過要把所有花壇重新鋪上新的土料,可我當時沒有在意。

  我大步沖向通往我那套房間的樓梯。快要奔到頂時,突然聽見她的喊聲:「魯迪,親愛的魯迪,我們一起喝杯咖啡好嗎?」她正站在松樹皮堆成的紀念碑旁,咧著嘴巴,露出灰黃的牙齒,朝我微笑呢。我回來了,她確實感到高興。天就要黑了,而她喜歡在太陽落山的時分,坐在後院裡慢慢地品嘗咖啡。

  「當然好囉。」我說著把上裝搭在樓梯扶手上,一把扯下了領帶。

  「你好嗎,親愛的?」她用升調像唱一般地說。大約在一周以前,她開始了這種「親愛的」把戲。滿口是親愛的這個,親愛的那個。

  「還好,累了。我的背有點麻煩。」這幾天我一直在向她暗示我的背痛,可她迄今還未上鉤。

  我在常坐的那張椅子上坐下,她在廚房裡沖她那難以入口的咖啡。時已傍晚,後院的草坪上撒滿陰影。我數了數裝覆蓋土料的塑料袋。每排8袋,4排,堆了8袋高,總共256袋。每袋重100磅,因而總計達25600磅。這麼多土料!要全部鋪好!要我來鋪!

  我們喝著咖啡。我喝得很慢,一口啜一點。她很想知道我今天的活動。我撒了謊,對她說我為幾件訴訟案一直在和幾位律師談話,後來就翻開書本準備律師資格考試。明天還是如此。很忙,你知道,忙於律師事務。確實抽不出時間來搬一噸重的覆蓋土料。

  我們倆都多多少少面向著那堆白色塑料袋,可是誰都不願正眼對它看。我竭力避開她的目光。

  「你什麼時候開始當律師呢?」她問。

  「說個准,」我說,接著又第十次向她解釋,在今後幾個星期中我將如何發奮苦讀,成天鑽在法學院的書堆裡,希望能順利通過資格考試。在通過資格考試前,不能從事律師業務。

  「妙極了,」她說著沉默了一會。「我們確實需要開始把覆蓋土料鋪上去了。」她點著頭說,眼睛望著塑料袋不停地轉動。

  我實在想不出如何回答。過了一會,才說:「數量真不少呐。」

  「哦,那不要緊的,我會幫你忙。」

  這意味著她會用鏟子指指點點,而且沒完沒了地在我身邊嘮叨。

  「是的,嗯,也許明天吧。今天晚了,而且這一天我過得很辛苦。」

  她考慮了一秒鐘。「我希望最好現在就開始,」她說。「我幫你幹。」

  「嗯——我還沒有吃飯呢。」我說。

  「我給你做一個三明治,」她馬上提議說。對包娣小姐來說,一個三明治就是一片薄得透明的煮熟了的火雞肉,外加兩片很薄的去脂白麵包。沒有一滴芥末或者橄欖油,更別提生菜或奶酪。至少要吃4塊,才能消除最最輕微的饑餓。

  隨著響起的電話鈴聲,她站起身向廚房走去。她雖然已經答應了兩個星期,我的房間裡還沒有裝上電話機。目前我用的電話和她的並聯在一起,這意味著我打的電話毫無保密可言。她曾要我限制通話的次數,說是得保證她的電話線路時刻通暢,可是她的電話鈴卻難得才響一次。

  「是找你的,魯迪,」她在廚房裡喊道。「是個律師。」

  是巴裡·X。他說已經和喬納森·萊克談過,最好我們能再談一次。他問我能不能去他辦公室,立刻就去,他說他反正是通宵達旦幹活。他還要我帶著檔案,他想把我這個欺詐案的全部材料從頭到尾看一遍。

  我一邊接電話,一邊望著包娣小姐在十分認真地做著火雞三明治。在她把三明治切成兩半時,我掛斷了電話。

  「找得出去一下,包娣小姐,」我上氣不接下氣地說。「發生了一點事。得去會一會這位律師,談一個很大的案子。」

  「可是那些——」

  「很抱歉。我明天來幹。」說完我拔腳就跑,她站在那兒,兩隻手上各拿著半個三明治,臉拉得老長,仿佛硬是無法相信我居然不和她共進晚餐。

  巴裡在大門口等著我。雖然還有許多人在裡面忙碌,大門卻已關閉。我跟著他走進他的辦公室,多少天來我的腳步第一次這麼輕快。我在欣賞那些地毯、書架和藝術品的同時,不禁想起我本人即將成為這裡的一分子。我,這兒最大的出庭辯護律師事務所——萊克事務所的成員!

  他請我吃了一個蛋捲,這是他晚飯剩餘的。他說他每日三餐都在辦公室吃。我記起他已經離婚,現在終於明白個中的原因了。我不餓。

  他打開了錄音電話,把話筒放在寫字臺邊高我最近的地方。「我們把談話錄下來,明天讓秘書打一打。可以嗎?」

  「行,」我說。怎麼都行。

  「我將雇用你做律師幫辦,為期12個月。年薪2萬1,分12次在每月15日付給同樣的數目。你在本事務所服務滿一年之前,將不享受醫療保險和其他福利。我們將在第12個月末,對雙方的關係做出評估,並對聘用你作為律師而非律師幫辦的可能性做一探討。」

  「行。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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