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約翰·格裡森姆 > 超級說客 | 上頁 下頁
二一


  今兒晚上普林斯正在看一場球賽。棒球賽季剛開始不久,但他已經確信佈雷弗斯隊肯定能進入秋季決賽。只要有球類比賽,他都願與人打賭,但他最喜歡的卻是佈雷弗斯隊。他們與誰比賽,在哪裡比賽,誰投球,誰受了傷,這一切對普林斯來說都沒有任何關係,他反正都是把寶押在佈雷弗斯隊上。

  我今夜在酒吧當班。我的主要任務是時刻注意把他杯中的朗姆酒和開胃水斟滿。當戴夫·賈斯蒂斯漂亮地打出了本壘打時,他高興得發出了一聲長長的尖叫,然後從一個學生手上接過了幾張鈔票。他們賭的是誰將首先打出本壘打,是戴夫·賈斯蒂斯還是巴裡·邦茲?我曾見過他用比這更荒唐的題目打賭:在第三局中,投給第二擊球手的第一個球是壞球還是好球?

  我今天晚上幸好無需在大堂裡侍候客人。頭仍在痛,我得儘量少走動。而且我可以從冰櫃裡取出啤酒,偶爾喝它幾口。普林斯並不在乎他的侍者間或拐點兒酒。

  我將來會懷念這個工作的。或許會的吧?

  前面一個火車座裡坐的是法學院的學生。那些熟悉的面孔,我寧願避而不見。他們都是我的同窗,三年級學生,而且可能都已經找到了工作。

  當你還是個低年級的學生時,當個酒吧侍者或者跑堂並無傷大雅,而且在尤吉打工實際上還有其可取之處。但不到一個月我就要畢業,那時候這種可取之處就會突然消失,我的處境將比一個在困難中掙扎的學生還要糟糕。我將成為一個競爭中的失敗者,一個統計數字,又一個在律師行業的篩選中被淘汰的法學院畢業生。

  7

  我根據何種標準把奧布裡·H.朗法律事務所作為首選的進攻目標,老實說,我已記不起來了。但我想,這與它在電話簿黃頁上登的廣告多少有點關係。那張廣告頗為氣派,蠻能吸引人,上面有一張顆粒清晰的朗先生的黑白照。律師如今已變得和按摩師一樣下賤,喜歡把自己的尊容到處張貼了。和出現在律師欄裡的大多數怪模怪樣的面部照片相比,他看起來像個誠實的人,年紀大約40歲,臉上的笑容也頗為動人。他的事務所有4位律師,精通車禍引起的法律訴訟,在人身損害保險索賠等等案件中全方位地伸張正義,為爭取委託人的利益全力以赴,而且不打贏官司決不收取任何費用。

  管他媽的,我總得從某一家事務所開始嘛。我按照地址在鬧市區一幢小小的十分難看的方形磚房裡找到這家事務所。磚房隔壁是一個免費停車場,這在黃頁廣告上曾特別標明。我推開門,隨即響起一陣叮叮噹當的鈴聲。在鋪得亂七八糟的寫字臺後面,坐著一位又矮又壯的女人。她緊皺著眉頭用近於嘲諷的口氣招呼我。我妨礙她打字啦。

  「有何貴幹?」她問,肥胖的手指稍稍離開打字機鍵盤。

  媽的,真叫人難堪!我強使自己擠出了一絲笑容。「嗯,我不知道能否見一見朗先生?」

  「他在聯邦法院出庭呢,」她回答說,兩個指頭已經在鍵盤上敲下去,打出了一個短短的詞。不是隨隨便便的什麼法院,而是聯邦法院啊!能在聯邦法院出庭的都是律師界的佼佼者,所以像奧布裡·朗這樣微不足道的律師,一旦有機會在聯邦法院出庭為人辯護,自然巴不得家喻戶曉,人人皆知。他的秘書當然也會奉命宣傳。

  「有何貴幹?」她又重複了一遍。

  我事先已打定主意,毫無保留地坦白行事。欺騙和狡詐可以騙人一時,卻不能騙人一世。「我叫魯迪·貝勒,孟菲斯州大法學院三年級學生。不久就要畢業。所以我想,嗯,我想找份工作。」

  她毫不掩飾地露出了譏諷的神情,手指離開了鍵盤,轉過椅子面對著我,微微搖著頭。「我們不雇人。」她用一種心滿意足的口氣說,那樣子就像個煉油廠的工頭。

  「明白了。不過,我可不可以留下一份簡歷和一封給朗先生的信?」

  她小心翼翼地接了過去,忙不迭地朝桌上一丟,仿佛這幾張紙都是被尿浸透了似的。「我把你的和別人的放在一起。」

  我勉強咯咯一笑,咧著嘴巴說:「我們有很多人來過,啊?」

  「大約一天一個吧。」

  「哦。對不起,打擾啦。」

  「沒問題。」她咕嚕道。話未說完,手已回到打字機上,開始使勁敲打。我轉身走出了這家事務所。

  我已經準備好了許多份簡歷和許多封信。我把整個週末都用於準備文件,籌劃進攻的對象。現在的我有滿腦子辦法,但卻缺少樂觀。我打算幹一個月,每天進攻兩三家小事務所,每週五天,一天也不停,一直幹到畢業為止,然後,然後會怎麼樣,那就只有老天知道了。好在布克已經說通了馬爾文·香克爾幫我在司法機關找工作,而且馬德琳·史金納此時此刻也許正在和某個人通話,要求他聘用我呢。

  也許會有點兒結果的。

  我的下一個目標是個三人事務所,與第一個目標只隔兩個街區。這是我精打細算的成果,這樣我就可以在受到一處拒絕之後,迅速轉移到另一個地方,去接受第二次拒絕。時間就不會白白浪費。

  據電話簿黃頁律師欄介紹,紐利·羅斯與佩裡事務所從事的是一般法律業務,三個合夥人都是40歲出頭的年紀,事務所裡既無別的律師,也沒有律師幫辦。他們似乎承接許多房地產方面的案子,這讓我受不了,不過現在可不是挑挑剔剔的時候。事務所在一座現代化的混凝土大樓的三樓,電梯很慢,而且悶熱。

  接待室舒適得令人驚訝,人造硬木地板上鋪著一條東方地毯。玻璃咖啡桌上散放著幾本《人物》和《我們》雜誌。秘書放下電話,微笑著說:「早上好。我能為你效勞嗎?」

  「是的。我想見紐利先生。」

  她臉上依然掛著微笑,瞧了一眼她那張整潔的寫字臺上放著的一本厚厚的約會簿。「你和他約好了嗎?」她問。其實她已非常明白我並非有約。

  「沒有。」

  「明白了。紐利先生現在正忙著呢。」

  我去年夏天在一家事務所打過工,我早就清楚會有這樣的回答。這是一種標準的答案。世界上沒有一個律師願意承認,或者會允許他的秘書承認:他不是忙得不可開交。

  本來還可能會有比這更糟的回答:他今兒上午還可能正在聯邦法院出庭呢。

  據黃頁律師欄介紹,羅德裡克·紐利是這家事務所的高級合夥人,畢業于孟菲斯州大法學院。我在制定進攻方案時,曾設法把盡可能多的校友包括在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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