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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


  嘿,這和我的想法不謀而合。「好。那就請你告訴我,不必太具體,告訴我錢是怎麼投資的。我特別關心不動產。」我說的是真心話。現金或其他流動資產通常總是首先清理交稅,而不動產卻是最後的一招。所以我提出這些問題決不僅僅是出於好奇。

  「我從來沒有把錢的事告訴任何人。」她說,聲音依然很輕。

  「可你昨兒說你和肯尼思·錢德勒談過啦。」

  她在福米加塑料貼面上轉動著咖啡杯,好久沒有回答。「是的,我想我跟他談過。但我不能肯定,是否把一切都告訴了他。我很可能說了一點點謊。而且錢是從哪來的,我肯定沒有告訴他。」

  「好。從哪來的呢?」

  「我的第二個丈夫。」

  「你的第二個丈夫?」

  「是。托尼。」

  「湯瑪斯和托尼?」

  「是。湯瑪斯去世大約兩年之後,我嫁給了托尼。他是亞特蘭大人,他路過孟菲斯時我們相識的。我們斷斷續續在一起過了5年。仗是一直幹個不停,後來他走了,回到亞特蘭大。他是個身無分文的窮光蛋,眼睛裡只有我的錢。」

  「我搞糊塗啦!我想你剛才說過,錢是從托尼那兒來的。」

  「我是說過,可是我沒說他自己知道呀。說來話長。有些遺產什麼的,托尼並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托尼有個有錢的兄弟,那是個瘋子,他們全家都是瘋子,真的。就在托尼去世之前,他從瘋子兄弟那兒繼承了一筆錢。我是說,在托尼翹辮子之前兩天,他兄弟先在佛羅里達斷了氣。托尼死的時候沒有留下遺囑,除了一個老婆啥也沒有留下。而那個老婆就是我。所以他們從亞特蘭大跟我聯繫,一家很大的律師事務所跟我聯繫,告訴我說,根據佐治亞州法律,我現在值一大筆錢。」

  「多少錢?」

  「比湯瑪斯留給我的要多出老鼻子的了。不過,我從來沒有告訴過別人,只是現在才告訴了你。你不會說出來的,對嗎,魯迪?」

  「包娣小姐,作為你的律師,我是不能告訴別人的。我宣過誓,必須保持沉默。這就是律師與委託人之間的拒絕洩露內情權。」

  「好極了。」

  「你怎麼沒有告訴你原來的律師?」我問。

  「哦,他呀。不相信他。我只告訴他留贈給孩子們的數目,沒有說出總數。可他一算出我有錢,就要我把他也放進遺囑裡面去。」

  「但是你絕對沒有把一切全告訴他?」

  「絕對沒有。」

  「你沒有告訴他總數?」

  「沒。」

  如果我算得不錯,她原來那份遺囑留贈給兒孫的總數至少有2000萬。所以起草遺囑的那位同行至少知道了這個數。現在問題顯然是:這位寶貝小老太究竟總共有多少錢?

  「你準備把總數告訴我嗎?」

  「也許明天,魯迪。也許明天告訴你。」

  我們離開廚房,朝屋後的院子走去。她在玫瑰花叢旁邊新裝了一套噴灌設備,想讓我一飽眼福。我神情專注地仔細觀看,並且用熱情洋溢的美好語言對它大大讚揚了一番。

  對我來說,現在一切都很清楚了。包娣小姐是老富婆,但她不想讓任何人,尤其是她的家人知道她有錢。她一直過著舒舒服服的生活,現在作為一個靠綽綽有餘的儲蓄為生的80高齡的寡婦,她沒有引起過任何懷疑。

  我們坐在裝飾華麗的鐵凳上,在幽暗中啜著毫無熱氣的咖啡,直到最後我找到了一長串的理由好讓自己溜走。

  為了維持自己的這種富裕的生活方式,我過去3年中,在距校園不遠的尤吉酒家既當酒吧侍者又當跑堂。這個大學生們常常光顧的地方,以帶汁的洋蔥漢堡包和聖帕特裡克節①供應的生啤而遠近聞名。從午餐開始到關門打烊,在冗長的營業時間裡,一直吵吵嚷嚷又快快活活的。一罐淡啤在「週一之夜橄欖球大賽」時只賣一美元,其他時間則賣兩美元。

  ①聖帕特裡克節是在3月17日,是愛爾蘭人過的節日。

  店主名叫普林斯·托馬斯,是個梳著馬尾巴辮子的古怪傢伙,長得又粗又大,而他的自負甚至比他的身軀還要厲害。他是孟菲斯那些神通廣大的人之一,喜歡幹些標新立異的勾當,讓自己的照片印在報紙上,讓自己的尊容在電視晚間新聞中出現。他組織逐店飲酒和濕T恤比賽②。他曾要求市府批准他這樣的酒店通宵營業,而市府卻對他提出起訴,指控他犯有種種罪行。他喜歡被人起訴。只要你能說出他的罪名,他就可以組織一批人馬,設法使之合法化。

  ②一種低級趣味的比賽。女孩子們穿著濕透了的T恤,比誰線條最突出,最性感。

  普林斯對尤吉酒家的管理頗為鬆弛。我們這些雇員按自定的時間上下班,自己處理小費,各幹各的活,很少有人干涉監督。而且業務也並不複雜。只要櫃檯上有足夠的啤酒,廚房裡有足夠的碎牛肉,酒店就會有條不紊地運轉。普林斯喜歡在櫃檯上忙活,招呼那些漂亮的女學生,把她們領進火車座,和她們打情罵俏,而且往往總是使自己丟人現醜。他喜歡坐在靠近大屏幕的桌子上,對正在播出的體育比賽跟人打賭。他身材魁梧,手臂粗壯,店裡發生武鬥時偶爾也會出面制止。

  普林斯還有更見不得人的一面。有人傳說他捲入了皮肉行業。在這個城市裡,脫衣舞俱樂部十分興旺發達,而他那些所謂的合夥人都有過前科。這在報紙上時有所聞。他曾經上過兩次法庭,一次是因為賭博,一次是因為擔當賭注登記經紀人,但兩次庭審都因為陪審團無法取得一致意見而不了了之。在他那兒打了3年工之後,我對兩件事已深信不疑。一是尤古酒家收到的現金,他大多不入帳。我估計每週至少有2000塊,一年高達10萬之巨。二是他用尤吉酒家來掩護他那個小小的腐朽王國,通過它洗錢,並且使它顯出一種經營不善營業虧損的模樣,以便逃避稅收。他在地下室裡有個辦公室,他就在那個沒有窗戶十分安全的房間裡會見他那一幫狐朋狗友。

  對這一切我才不管呢。他對我一直不錯。我每小時掙5塊,一周打工20小時左右。由於顧客全是學生,因而小費不多。考試期間,我可以調班。每天起碼有5個學生來找工作。所以能有這份工作,我已經覺得運氣不錯了。

  再說,不管尤吉酒家可能還搞其他什麼花樣,它卻是一個學生常光顧的地方。一年以前,普林斯按照孟菲斯州大校旗的顏色,把它粉刷成藍灰相間,煥然一新。牆上掛滿了球隊的錦旗和鑲著鏡框的體育明星的照片。虎將勁敵的照片比比皆是。它離校園又很近,因而總是擠滿了大學生,他們在這兒談笑調情,一坐就是幾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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