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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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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是這麼回事。上個月我寄去3月份的捐款,當時寫了幾句話,告訴他說由於孩子們背棄了我,我想重做一份遺囑,留一點兒錢給他的牧師們。過了不到3天,他就親自打來了電話,聲音是那麼朝氣蓬勃,充滿自信。他問我想給他和他的牧師們留多少。我給了他一個大概的數字,從那以後他就三天兩頭來電話,說是只要我樂意,他甚至還可以開著自己的李爾噴氣飛機來看我呢。」 我在腦海中竭力搜尋恰當的詞語。斯穆特這時正抓著博斯科的一隻手臂,竭力想讓他平靜下來,重新坐到N.伊麗莎白·埃裡克森面前的位子上去。伊麗莎白肩上的飾物此時早已不知去向,第一個委託人顯然把她折磨得困窘萬分,恨不得一頭鑽到桌子下面去。她四處張望,我連忙咧著嘴巴閃電般地朝她笑了笑,好讓她明白我正在注視著她。在她的隔壁,F.富蘭克林·唐諾爾森四世正埋著頭,為一對老夫妻進行諮詢。他們在討論一份文件,看樣子也是份遺囑。我手頭遺囑的價值,比他正在為之絞著腦汁的那一份,不知要高出多少倍。我不禁為此而沾沾自喜。 我決定改變話題。「嗯,包娣小姐,你說你有兩個兒子。朗道夫和——」 「德爾伯特。你也甭提他。我都3年沒有聽到他的消息了。住在佛羅里達。抹掉,抹掉,抹掉。」 我把筆揮了幾下,而德爾伯特也就丟了他那200萬美元。 「我得去照看一下博斯科,」她突如其來地說著就站了起來。「他是一個非常可憐的小老頭。沒有家。除了我們,也沒有朋友。」 「我們還沒有談完呢。」我說。 她彎下腰來,我們的臉又一次靠得很近。「不,我們已經談完了,魯迪。就照我說的辦。那4個孫兒孫女,每人給100萬。剩下的全給肯尼思·錢德勒。遺囑其餘部分都不變。遺囑執行人、保證人、受託人,統統不變。這很簡單,不是嗎,魯迪?我一直在盤算嘛。斯穆特教授說,兩星期後你們再來時遺囑就整整齊齊漂漂亮亮地打好了。是這樣嗎?」 「我想是的。」 「好。那就再見啦,魯迪。」她急匆匆地跑到桌子另一端,用手摟住博斯科,博斯科立即靜下來,又一副天真無邪的樣子了。 我仔細讀著這份遺囑,做了一些筆記。斯穆特和別的教授將會給我指導和幫助,而且我還有兩周的時間供我集中思考,弄清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意識到這一點,我感到十分舒坦,但同時我又覺得,我不必自己來起草這份遺囑。這位令人愉快的小老太有著高達2000萬美元的財產,她需要的建議,比我所能提供的要多得多。她需要的遺囑,應該是一份她自己可能讀不懂,但國內收入署肯定會加以研究的那種遺囑。我並不認為自己愚笨不敏,但卻確實缺少知識和經驗。學了3年法律之後,我非常清楚自己的知識少得多麼可憐。 布克的委託人正表現出騎士風度,盡力控制自己的感情,而布克本人也似乎話已說盡,只是不停地記著筆記,每隔幾秒鐘吐出一個「是」或「不」。我迫不及待地想把有關包娣小姐和她財產的事告訴他。 我掃視著逐漸稀少的人群。我發現第二排有一對夫婦,似乎正在瞪著我。這時,我是唯一閑著的律師,他們好像尚未拿定主意,要不要到我這兒碰碰運氣。那位婦人手上拿著粗粗的一卷文件,外面紮著橡皮帶。她低聲哈噥了一會,她的丈夫搖搖頭,仿佛是說他寧願等著,等其他幾位年輕的法律雄鷹中有一位得空為他諮詢。 慢慢騰騰地,他們站了起來,走向我的桌邊。兩人的目光一直沒有從我身上移開。我以笑臉相迎。歡迎來到我的辦公處。 她在包娣小姐坐過的椅子上坐下。他坐在桌子的另一側,神情依然冷漠。 「你好,」我微笑著說,把手伸了過去。他無力地握了握,我又把手伸向她。「我叫魯迪·貝勒。」 「俺叫多特,他叫巴迪。」她邊說邊朝巴迪點點頭,卻沒理我的手。 「多特和巴迪,」我重複著他們的名字,開始做筆記。「請問你們貴姓?」我以一個老練律師的全部熱情,向他們問道。 「布萊克。多特·布萊克和巴迪·布萊克。其實,咱本來叫瑪瓦琳·布萊克和威利斯·布萊克,可大夥兒都叫咱多特和巴迪。」她燙過的頭髮,蓬蓬松松,頂部已經雪白,但看起來還是乾乾淨淨。她穿著一雙廉價的白色運動鞋,棕色短襪,和一條過於肥大的牛仔褲。身材瘦削結實,棱角分明。 「地址呢?」我問。 「格藍傑63廣場8號。」 「你有職業嗎?」 到此刻為止,巴迪仍未開過口。我得到的印象是,多年以來,多特一直是他的代言人。「咱領殘疾人社會保險金,」她說。「咱才58歲,卻早就得了心臟病。巴迪領一份養老金,數目小得很。」 巴迪只是目不轉睛地望著我。他帶著眼鏡,鏡片很厚,塑料鏡架勉強能鉤住耳朵。雙頰緋紅飽滿,蓬亂的頭髮已經花白,微微帶著一點鏽紅的顏色。我懷疑這一星期裡他的頭髮是否洗過。他身上穿的那件黑紅彩格布襯衫,甚至比他的頭髮還要肮髒。 「布萊克先生多大年紀?」我不知道假如我問布萊克先生本人,他會不會回答,因而就向她問道。 「叫他巴迪,好嗎?多特和巴迪。別叫什麼先生,好不好?他62啦。俺可以跟你談件事嗎?」 我迅速點了點頭。巴迪隔著桌子嚼著對面的多特。 「他不正常,」她朝著巴迪的方向微微點了點頭,壓低嗓門說。我望瞭望他,他望著我和多特。 「打仗受的傷,」她說。「在朝鮮。」 「他腦袋裡有塊彈片,」她最後補充說。 「那真——真是糟,」我小聲對她說,接著就在拍紙簿上記下:布萊克先生腦袋裡有塊彈片。布萊克先生側身向左,瞪著3英尺外的布克的委託人。 她突然身體朝前一伏。「還有點情況,」她說。 我把頭微微地朝她伸去,豎起了耳朵。「嗯?」 「他酗酒。」 「這不可能吧。」 「不過,他酗酒的根子還是打仗受的傷,」她又補充了一句,幫了他一下忙。我3分鐘以前剛剛認識的這個女人,就這樣把自己的丈夫貶成一個酗酒的懶漢。 「俺抽根煙你不介意吧?」她問,手已經伸向自己的手提小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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