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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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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什麼都沒說。這個景象對我而言太不真實,好像目睹自己作夢一樣。提姆轉向莎文娜說:「甜心,可不可以帶艾倫去買瓶汽水?從早上到現在他什麼都沒喝,如果可以的話,順便勸他吃點東西好嗎?」 「當然。」莎文娜親了一下提姆的前額,從床上站起來走出去,在門口停下來。「艾倫,我們走,去買點喝的,好嗎?」 在我看來,艾倫接受訊息的速度很慢。最後他終於站起來跟著莎文娜走出去,莎文娜輕輕把手放在艾倫背上帶他走。等他們離開,提姆再次轉過來看著我。 「艾倫很難過,他不太能接受。」 「他怎麼有辦法接受?」 「不要被他搖頭晃腦給騙了,那跟自閉症或智商沒關係,應該說是艾倫緊張時不由自主的反應,拍大腿也是。他很清楚發生了什麼事,不過這種反應常常讓人不自在。」 我不自覺握緊雙拳。「我不覺得奇怪。我爸也有他的習慣。艾倫是你弟,很明顯是因為他在擔心你。這是可以理解的。」 提姆笑了。「聽你這樣說真好,很多人的反應都是害怕。」 「我不會。」搖搖頭,「我知道我可以應付。」 提姆放聲笑了,看起來很吃力的樣子。 他說:「我知道你可以。艾倫很溫和。可能溫和過頭了,連打蒼蠅都沒辦法。」 我點頭,瞭解閒話家常是要讓我放鬆。不過沒什麼用。 「什麼時候發現的?」 「大概一年前。小腿後面有一顆痣發癢,我一抓就流血。當然那時候我沒想太多,可是我每次抓癢都見血。半年前才終於去看醫生,還記得那是星期五,結果星期六我就進了開刀房、星期一就開始干擾素治療。到現在人還在這裡。」 「一直都在住院嗎?」 「沒有,斷斷續續。有時候,干擾素治療可以約門診做。但是干擾素顯然跟我不合,我完全受不了,所以現在住在醫院,免得我做完治療太虛弱,甚至脫水,昨天就是這樣。」 「我很遺憾。」 「我自己也覺得很遺憾。」 我環顧病房,看到床邊一幅廉價相框裡的影像,是提姆和莎文娜站著,手臂環繞著艾倫—— 「莎文娜的狀況怎樣?」 「跟你預期的差不多。」提姆沒打點滴的手劃過床單上的一處皺折。「莎文娜應付得很好,不止是我,馬場的事情也是一樣。最近所有的事情都是她擔下來,卻從沒抱怨,在我身邊的時候也都努力保持勇敢,不斷告訴我一切都會沒事的。」提姆嘴角揚起一抹飄忽的笑,「有一半時間我還真的相信她。」 我沒回應,提姆試著從床上坐起來。 他皺起眉頭。一定是哪裡很痛。等疼痛過去,他又是那個我認識的提姆。 「莎文娜跟我說昨天你在我們家吃晚飯。」 我回答:「是啊。」 「我打賭她一定很高興見到你。你們的感情這樣結束,我知道她一直覺得很難過,我也是。我還欠你一句抱歉。」 「不用。」我舉起手。「沒關係。」 提姆頑皮地笑笑:「我們都很清楚,你這樣說是因為我病了。如果我很健康,說不定你又會想要打斷我的鼻樑。」 我承認:「說不定吧。」雖然他又笑了,不過這次我聽到笑聲裡的虛弱。 提姆接話:「那我也是罪有應得吧,」他沒注意到我的想法。「我知道你可能不信,不過我真的很抱歉過去發生的事。我知道你們倆有多麼在乎彼此。」 我傾身向前,手肘柱在膝蓋上,說:「已經過去了。」 我顯然是睜眼說瞎話,提姆也不會相信。該是換個話題的時候了。「怎麼會到這裡來?畢竟過了這麼久。」 我回道:「我爸過世了。上禮拜的事。」 雖然提姆自己狀況不佳,臉上還是露出真誠的關懷。「我很遺憾,我知道令尊對你有多重要。事出突然嗎?」 「到最後總是這樣。不過他是病了好一陣子。」 「這也不會讓你好過多少啊。」 我心想這是不是話中有話,他說的單單只是我,還是也包括莎文娜和艾倫? 「莎文娜告訴我你爸媽過世了。」 他慢慢說:「車禍。非常……意外。幾天前我們才共進晚餐,下一秒,我居然在安排葬禮。現在想起來還是一樣,一點都不真實。每次在家,我都期待在廚房看到我媽,或在花園裡看到我爸。」提姆停了下來,我知道他在心裡想著那些畫面。 最後提姆搖搖頭:「你也是這樣覺得嗎?人在家裡的時候?」 「每一分鐘都是。」 提姆向後靠回枕頭上,說道:「我想這幾年對我們都不太好過,是對信仰的考驗吧。」 「對你也是嗎?」 提姆無謂地笑笑。「我說的是考驗,沒說幻滅。」 「嗯,我想也不至於。」 我聽到護士的聲音,以為她要進來,但她只是朝另一個病房走去。 提姆說:「很高興你來探望莎文娜,我知道你們倆的事聽起來可能很老套,不過她現在真的需要朋友。」 我的喉嚨發緊。「是啊。」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回答。 提姆靜下來,我知道他不會再提其他的事。不久之後,他就睡著了。我坐在那裡看著他,心思很奇怪地一片空白。 *** 「很抱歉昨天沒跟你說。」一個鐘頭後,莎文娜跟我說。 艾倫和莎文娜回到病房,莎文娜看提姆睡著了,就領著我離開到樓下的餐廳。「看到你我很驚訝,我知道該提這件事,不過試了好幾次,就是說不出口。」 兩杯茶擺在面前的桌上,因為我們都沒胃口吃東西。莎文娜先是舉起杯子,又放回桌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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