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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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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時很想知道簡的生活的其他方面,她的朋友們,她的家庭,她來到湯普森之前拋在身後的所有一切。出於好奇,我問了一次,「你母親怎樣了?」 她聳了聳肩膀。 「那你父親呢?」 「我不知道。」 我感到了驚訝,「你沒有跟他們保持聯繫嗎?」 她搖搖頭,掉轉了視線,看著很遠的地方。她迅速地眨了眨眼,然後睜得大大的,哦,看得出來她快要哭了,「他們在冷落我。 他們永遠看不見我了。我對於他們來說已經變成了隱形人。「 「可是你跟他們一直很親密呀。」 「曾經是這樣。我覺得他們已經不記得我是誰了。」 她真的哭了。我把她拉到我的懷抱中,緊緊地摟住了她,「他們當然知道你是誰。」我說。可是對此我並不十分確定。我想知道他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們是怎樣分手的,過去是什麼樣的,但是我意識到現在不是問這個問題的最佳時機,我什麼也沒有說,只是靜靜地擁抱著她,讓她痛痛快快地哭一場。 第42章 結婚 時間一天一天,一週一周,一個月一個月地過去了。春天已經過去,接著夏天來了,然後是秋天。一年就這樣過去了。每一天都跟前一天一樣,日常生活已經形成了一成不變的規律。我並不介意。說句實話,我很喜歡這樣的生活。我們工作,玩樂,購物,睡覺,交友,做愛,生活。按照皮特原則的規定,我進入了了市政廳的統治集團中。簡成為她工作的那個日托中心的顧問。夜晚,我們呆在家中看電視。我喜歡的那個電視節目改在了另一個時間段播出。後來它又被取消了,其實這事兒並不很重要,因為它被其他節目代替了,新換的節目我也同樣很喜歡。 時間過得很快。 我過著美好的生活。儘管它枯燥乏味,但它令我十分滿意。 這就是湯普森城最不可思議的一件事。也是最離奇、最可怕的事情。從理智上來說,我能看出所有的事情都是那樣可悲,那些努力使自己跟別人有顯著區別、具有獨家風格的人,其努力仍然毫無收效,那些在服飾上令人絕望的努力,行為上的怪異最終都落得費力不討好。我能看出他們所付出的努力;看得出他們難於見人的隱秘。可是從感情上來說,我愛這個地方。這座城市簡直白壁無瑕。我從來沒有感到如此快樂過,我覺得適應極了。 這是屬我的那類城市。 這裡的職業技術範圍寬泛得令人吃驚。我們不僅有最普通的會計和辦公人員,而且還有科學家、垃圾回收工、律師、管道工、牙醫、教師及木匠。一些在工作中無法使自己顯要或者不具備提拔能力的人。許多人其實很能幹,他們豈止是能幹,而且聰明、有智慧,他們都是自己選擇的領域中的依仗著。 開始我以為是我們的工作導致我們成為一群無名之輩,後來我以為是我們的個性所致,再後來我開始奇怪:是否跟我們的遺傳基因缺陷有關。現在我已經沒有了主意。我們並非都是官僚,儘管它在我們中間有一定的比例,我們也並非具備同樣的性格。在湯普森我又發現,市民們受人注意的程度可以被劃分成不同的等級。 我想知道的是,如果在這個被冷落者之城中還有被冷落者,也許他們已經逐漸從人們的視覺中引退而成為了隱形人。 這個想法使我恐慌不已。 我是否又在留戀過去的舊時光?懷念我的平民恐怖主義者生涯嗎?又在回味那些冒險的經歷、同志加兄弟的親密關係嗎? 那些強姦、殺人事件嗎? 我不能說我真的懷念那時的生活。我經常想起它們,可是那似乎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段經歷好像是別人的。它們似乎已經成為了古代歷史,每當我的思緒轉向那個方向時,我感到自己就像一位老人在回顧自己具有反叛精神的青春年華。 假如簡知道我跟瑪利都幹了些什麼,假如她知道我差點兒強姦了一個女人。 假如她知道我殺過人。 好多人。 我不知道她該做何感想。 我從不問她這幾年是怎麼過的,從不問她拋棄我之後,在跟我重新相遇之前這段時間裡都在做什麼。 我不想知道。 從我們在超市重逢之日起,到現在已經整整一年零一個月了。我和簡在市政廳裡簡短地舉行了一個通俗的婚禮儀式。詹姆斯、唐、吉姆、瑪利都來了,還有拉爾夫,以及簡的朋友、我單位的朋友都來參加了婚禮。婚禮之後我們在公園裡的會議中心舉行了雞尾酒會。 我過去只邀請了跟我一起乘坐同一輛貨車來到湯普森的恐怖主義者,但是當我們跳舞和歡聚一堂時,我感到沒有給菲利普和其他人發邀請有些內疚。除了所發生過的一切以外,我仍然感到,他們對於我比起這裡的其他許多人來說顯得更加親近,不考慮我們之間的裂痕,我發現自己仍然渴望著他們此刻在這裡跟我分享這一時刻。他們是我的家人,或者說,是我最親近的人,我很後悔沒有邀請他們。 然而現在一切都太晚了。事情已經無法挽回了。 我把一切念頭都拋在腦後,為簡斟了一杯香檳,慶祝活動繼續進行。 我們去亞利桑那州的斯科茨代爾度了蜜月,在保留地度過了一個星期的假期。在拉普薩塔和影子山的駝峰旅館裡,我使用了恐怖主義者的老辦法,偷偷溜進套房。 我們結婚後的第一個夜晚,我偷偷拿到拉普薩塔旅館蜜月套房的鑰匙,打開房門,抱起簡,跨入了門檻。她哈哈大笑著,我也哈哈大笑著,努力不使她掉下來。最後在她尖聲尖氣地叫聲中,我把她扔到了床上。她的衣服飄起來蓋在了臉上,暴露出穿著長襪的頎長的雙腿,我們仍在大笑著,我感到興奮極了。我們事先計劃好了,兩個人一起沖一個很長的淋浴,為傾心的愛做一番充分的準備。可是我現在就想要她,我問她是不是真的需要花很長時間來激發性欲。 她用微笑回答了我的問題,脫掉了內衣,張開四肢,迎接著找的身軀。 我們躺在床上,沐浴在男歡女愛之中,「你想不想來點兒花樣?」我問道,「我們嘗試一下別的姿勢?」 「為什麼?」 「因為我們過去太世俗化了。」 「那又怎麼樣?你喜歡那樣,你難道不承認嗎?反正我最喜歡以前的樣子。我們為什麼要強迫自己適從別人的觀點?為什麼我們要在乎別人對性的看法?」 「我們在乎別人的看法,因為我們是平庸的人。」 「我並不認為那種姿勢是世俗的,」她說,「我的感覺好極了。」 我意識到她說得對。我也感覺好極了。為什麼我們非得改變做愛的姿勢,就因為別人也改變了,就因為別人說我們應該改變嗎? 我們沒有改變。 我們在這一個星期假期中在游泳池裡游泳,在斯科茨代爾最昂貴的餐館裡就餐,用我們最喜愛的、最平庸、世俗、傳統的姿勢做愛。 我們返回湯普森時洋溢著健康、快樂的神色,心靈得到了充分的休慈,身上酸疼。可是我感到發生了某種變化。城市還是老樣子,人也是原來的人,只是……我已經不再是原來的我了。 我已經回到了真實的世界,我發現我懷念著那個世界。假期之後我沒有回家,我感到自己就像一名經過一周假釋之後又回到監獄中的囚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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