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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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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他搖了搖頭,「你剛從門口走進來時我嚇了一跳。 你是我最近3年以來惟一見過的一個被冷落者。我以為他們全都住在湯普森。「 「貨車裡面還有幾位。沙漠棕櫚市還有好幾個人。那裡的市長就是一名被冷落者。」 「不騙人?」 「不騙人。」 「籲!」 「聽著,」我說,「你能帶我們大家去那個場普森嗎?可以搭我們的車。你只需要告訴我們怎麼走就行。」 「不可能,我哪兒也不去。你知道我上夜班時有多少稀奇古怪的人走進那些大門?」他搖晃著腦袋,「我來告訴你吧,從深夜一直到黎明,有一個畸形人展覽。」他指著靠在收款台上的一本活頁夾說,「我把它們全都記錄下來了。」 我點點頭,強制自己笑著。我為這個傢伙感到難受。他難道不知道受冷落意味著什麼嗎?無論他寫的書有多麼了不起(當然那不可能是一本了不起的書,充其量只能是一本平庸的書),卻永遠不會有人看到。無論他做出多麼大的努力,終究不會有人注意到他的。 「哦,你能告訴我怎麼走嗎?」我問。 「那座城市就在鳳凰城的一個郊區。離戈倫代爾不遠。就在鳳凰城的西邊。」 「你能在地圖上標出來嗎?」 「那座城市不在地圖上,我也無法畫出來。此外,通向那裡的路也沒有名字。不過別擔心,你們會找到的。」 詹姆斯走進了小型超市,吉姆和瑪利也跟在他後面。 「這裡有女盥洗室嗎?」瑪利問道。 丹指了指商店後門,「從那裡出去,就在噴泉旁邊。」 瑪利感到很吃驚,「你能聽見我的聲音!」 售貨員笑了,「我們都是同樣的被冷落者。」 「有一座城市,」我說,「一座被冷落之城。他就是從那裡來的。那地方名叫湯普森,離鳳凰城不遠。」 他們默默地聽著。 「還想回家嗎,或者想到那裡去試一試?」 「我們回去吧,應該告訴其他人。」 「對,菲利普應該知道此事。」瑪利說。 我認真地考慮了一會兒,然後很不情願地點了點頭,「好吧,」我說,「去告訴他們吧。但是我還是打算離開他們。從我告訴他們之時起,我已經脫離了他們。我不再是一名恐怖主義者了。我是認真的。」 「我們跟你一起走。『詹姆斯說。 「我會把這些事情寫進我的書裡,」丹說,「這是很好的素材。」他打開活頁夾,忙著在上面記筆記。 「我要去盥洗室了。」瑪利邊說邊往商店後門走去。 「帶著丹一起去,他也可以聽一聽。」 「這太棒了,」丹笑著說,「太了不起了。」 我們回家時,菲利普已經恢復了他的正常狀態,跟從前一樣的可愛、熱情、富於煽動性,但是我堅持著我的態度,我們把一切都告訴他們,並告訴他們怎麼找到那個地方之後,我們便出發了。 離開之前,我去了喬那裡,「你繼續留在這裡嗎?」我問。 他點了點頭,「湯普森也許是你們的城市,但是沙漠棕櫚市是我的城市。這裡是我的家。」 「你打算繼續完成我們開創的事業嗎?」 他笑著點點頭,「自我歷程已經宣告結束了。現在我在為事業而工作。」 我拍拍他的後背,「喬,你真是個好人。我從報紙上第一次看到你的照片時就知道這一點。無論我們後來又發生了什麼事情,我始終為能夠遇到你而感到高興。我很高興認識了你。我永遠都不會忘記你。」 「放屁。我又不是快要死了。我只是留下來罷了。」 我笑了,「我知道。」 這時已經是半夜了,我困得無法開車,就讓吉姆開。瑪利保證說不讓他睡著,我跟其他人坐在了後車廂裡。 我從來沒有去過我父母的墓地。 以前我沒有想到這事,當我們沿著高速公路前進,經過印第奧,行至亞利桑那州邊界時,我忽然想起了這件事情。我費了很大的勁兒尋找我父母的墓地,當時卻沒有想到花費一點兒時間去公墓找到他們下葬的地點。 現在一切都太晚了。 我的感覺糟透了,或者有些糟糕,但是我安慰自己,即使有來生,我父母的靈魂很可能已經忘記了我,甚至我從未去他們的墓地悼念他們。 我們被活人冷落著,同樣也被死人冷落著。 我們會遭上帝的冷落嗎? 這才真正是個問題。我差點兒問出了聲,幾乎大聲地說出來了,可是菲利普不在這裡,只有他才會對這類問題認真思考,因此我什麼也沒有說。 我從後面車窗裡向外望去。到了鳳凰城之後,怎麼才能找到湯普森?假如這座城市沒有出現在任何一張地圖上,假如它就像我們一樣,是整個世界都看不見的隱形城市,我們怎麼能夠有希望找到它?靠同情心的感召力嗎? 我真有些後侮,應該等候菲利普和其他人。 我望著黑暗中的沙漠。湯普森在鳳凰城的郊外,我們就知道這些。但是它究竟是在一條主路上,還是在遠離高速公路的某一條不起眼的土路上呢?假如貫穿鳳凰城的主要大街同時也貫穿了這座城市的話,人們怎麼可能注意不到它呢?普通司機當然會在那裡停下來加油,或者買一杯飲料,或者一盒香煙。當然還會有汽車開過城市的邊界。假如城市裡有街道,聯邦政府和州政府會投資保養這些道路。真實世界都無權對一座完整的城市視而不見,無論居住在這裡的是怎樣一些人。 我閉上眼睛,打算休息一會兒。 黃昏時分我醒了過來。 「我們到了。」詹姆斯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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