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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


  「你應該知道,因為這是你的責任。你應該向每個部門的負責人諮詢一下他們到底需要多少,而不要依賴那些過時的名單。

  你簡直把事情弄得一團糟,瓊斯。「

  「我很抱歉。」我說。

  「你很抱歉?這件事會反映到我們部門領導那裡。」他拿起了備忘錄,「我必須向班克斯彙報,讓他決定對你採取什麼措施。

  你儘快把用戶手冊給財務處送去。「

  「我會送去的。『俄說。

  「你最好現在就去。」

  從那天起,我的日子便開始越發難熬了。

  回家之後情況也好不了許多。當我到家時,簡正在做漢堡雜燴飯,同時在看重新播出的黑色幽默喜劇《軍事外科醫院》。

  我一直都很討厭漢堡雜燴飯,可是我從來沒有告訴過簡,而這種事情僅靠她的想像力是永遠想像不出來的。

  我走到電視機旁,換了一個頻道。我雖然喜歡這部老掉牙的喜劇片,可是我更喜歡看新聞,我寧願從一進家門那一刻起一直看到黃金時間。如果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每天發生了什麼事,什麼地方又發生了些什麼災難,我會感到坐立不安,而簡似乎並不在意這些,她甚至在看新聞的時候也只關心電影預告,她喜歡看一些重播的電視劇或者有線台的電影。

  這曾經是我們之間大多數爭論的導火索。

  她知道我現在的處境,她也知道我的感受。我無法使自己不認為,她今晚對電視節目的選擇簡直就是一次蓄意挑釁,她在試圖激怒我。通常在我走進家門的時候,電視總是在新聞頻道上。今晚她卻沒有這樣做。我感到自己好像挨了重重的一記耳光。

  我看著她,「為什麼不看新聞?」

  「我今天參加了一場考試。我實在太累了,想看一些輕鬆的娛樂節目,不想再費腦子了。」我理解她的感受,當時如果對她謙讓一些就不會有事了。可是我仍然在生斯圖爾特的氣,我想我總該把這口氣撒到什麼人的頭上。

  我們終於爆發了一場惡戰。

  我們吵得很凶,幾乎打了起來。之後雙方道了歉,接著又是接吻又是擁抱,最後終於和解了。她進廚房繼續做她的飯,我在起居室裡看我的電視新聞。我甩掉了皮鞋,躺在長沙發上。我意識到,我還沒有對她說我愛她。

  她也沒有對我說她愛我。

  我把這個問題考慮了一會兒。我的確愛她,而且我也知道她愛我,可是我們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說過這個字眼兒了。

  過去我們還經常說,奇怪的是,儘管那時我告訴她我愛她,但是我並不能肯定自己是否真的愛。這三個字既空洞又陳腐,甚至還有些虛假。第一次說出口時感到它代表了一種希望而不是承諾。後來的感覺和以前並沒有什麼兩樣,既沒有快樂,又沒有寬慰,只是模模糊糊地感到一絲不安,好像自己對她撒了謊,擔心遲早會被她發現。我不能斷定她的感覺如何,但是對我來說「愛」是一個轉換詞,它用一種能夠被接受的方式把男女之間的朋友關係轉換為同居的情人關係。它雖然十分必要,但是卻不一定那麼真實。

  我們搬到一起以後,我就再也沒有說過這個字眼兒了。

  她也不再說了。

  但是我們的確相愛,而且比以前愛得更深了。它是那種……它不是我們所想像的那種愛。我們欣賞著相互陪伴的生活,在一起感到很開心,但是當我下班回家時,我並不像電影上表現的那樣,為她脫掉衣服,把她放在地板上,隨時隨地跟她瘋狂一下,她也不是面帶微笑,身穿三點式泳裝迎接我回家。我們的生活並不是小說、電影、音樂和電視向我們所展示的那種夢幻般的浪漫的愛情生活。儘管它是美好的。但是並不那麼十全十美,也不是每時每刻都令人動心。

  吵架之後,我們甚至都沒有像平常那樣瘋狂地做愛。

  不過那天夜晚我們仍在臨睡前做愛了,而且還不錯。我感覺很好。我甚至想告訴她我愛她。我當時真的想說。

  可是不知為什麼我卻沒有說出口。

  第5章 被遺忘的人

  上班以後,我的工作變得更加繁重了。我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也許我以前的任務完成得十分出色,足以證明我能夠承擔更加艱巨的工作,或者高層的人物決定讓我增加一些工作分量,通過工作獲取報酬。無論是出於什麼原因,我第一次得到了一個起草新聞發佈稿的工作,然後又是一次,接著便是為文本系統指令寫一份概述。

  當我向斯圖爾特交上第一份兩頁稿紙的新聞發佈稿時,他沒有做出任何評價。在第二份新聞發佈稿中,我試圖儘量減少廣告式的表達方式,通過更加積極的、新聞報道式的風格加強了對產品的正面描述。這一次他又沒有做出任何評價。

  概述是一種很難寫的文章。這篇文稿需要說明文本創立系統能夠完成哪些工作,在不必掌握詳細技術的情況下怎樣進行操作等等。我花了將近一個星期才寫完。寫完以後我又複印了一份,交給了斯圖爾特。他讓我放在辦公桌上。

  一小時後,他打來了電話。

  我拿起了話筒,「你好。軟件處。我是鮑勃。瓊斯。」

  「瓊斯,有些東西我想讓你加進文本創立系統概述之中。我在你交來的文稿上做出了標記,你拿去打印一下。」

  「好的。」我說。

  「你打好後送來,我再檢查一遍。在交給班克斯之前必須經過我的同意。」

  「沒問題。我會……」我剛開始說。

  哢啦一聲,電話已經被他掛掉了。

  我坐在座位上,聽著電話機的聲音。你這畜生,我想。我把話筒放進電話機座,看了一眼放在桌上的那份概述。真是莫名其妙。他居然用電話跟我說這種事情。這簡直無法解釋。他想要修改我寫的東西,那就直接修改好了,他可以讓我把修改稿再打一遍,為什麼要花言巧語地打電話呢?其中必然另有原因,只是找無法知道罷了。

  德裡克看著我,「當心你的屁眼兒。」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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