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外國文學 > 超級女人 | 上頁 下頁 |
三八 |
|
原來是威廉·格羅斯克特爾。 「你好。」我淡淡地向他打了個招呼。 「你的氣色很好嘛。」威廉·格羅斯克特爾沒有理睬我的招呼。 「是很好。」我自信地說。 威爾·格羅斯好像認為,我要是沒有他就會漸漸變得面容憔悴、弱不禁風,像乾枯的葉子,經他說話聲一震,就會輕飄飄地從樹枝上落下來。 「您這是從哪方歸來啊?」我感到有必要這麼問一下,因為他已經七個多月沒有露面了。而別人家的妻子,要是有七個小時沒見丈夫的影子,就會這麼問的。 「加勒比海。」威爾·格羅斯說。 「噢,加勒比海。來瓶啤酒?」我問。 「沒香檳了?」 扯淡!你以為這是在陽光俱樂部酒吧呀?你以為我是那皮膚黝黑、長著一雙杏仁眼、含情脈脈的服務小姐啊?你以為我會像她們那樣對你大獻殷勤、乖乖地為你調一杯異國風味的飲料啊?做夢! 「啤酒還是自來水?」我無動於衷地問。 威爾·格羅斯若無其事地要了瓶啤酒。我們各自打開一瓶,像以往那樣,如親密的同事般舉瓶相碰。 「祝你健康!」 「祝你健康!」 「你剛搬進來嗎?」 「嗯哼,今天才搬來。」 「那我回來得可正是時候。」威爾·格羅斯愜意地倚靠在剛漆過的美式廚臺上。他曬得黝黑,非常像一隻維也納森林烤雞,像是街頭賣烤雞的在忙亂之中把它忘在了烤架上,烤糊了,現在不得不半價出售。 即便是那些食人的妖怪也會噁心地把他的黑皮撥到盤子邊上,或者即刻起身去找餐廳經理,如果他是在餐廳吃飯的話。 「你是說,你也想來幫忙嗎?我覺得沒那個必要了。」我努力裝出無所謂的樣子。 威爾雙眉緊蹩、不無嘲諷地看著我。睫毛上方露出的皮膚明顯比別的地方白得多。 「你真會開玩笑。」 「誰跟你開玩笑?」 「孩子呢?」威爾往還顯空蕩的屋子裡看了看。 「在我婆婆家。」我隨口而出。 「在明斯特-布拉克羅?」威爾滿臉驚詫地問。 「不是,呃……不是在我婆婆家,在一個……怎麼說呢……鄰居那兒,她是我的朋友和幫手,就是我律師的母親。」 「啊哈。」看來威爾不想將矛盾激化,他沒有暴跳如雷,也沒有大吼大叫說:「你還我的孩子!我要看看我的孩子!」相反,他卻恩賜似的說: 「這兒挺溫馨的,只是稍微小了一點。」 「對我們三個人來說足夠了。」我無動於衷地應道。 「怎麼,我們三個?我們不是……四個人嗎?」威爾看來是真的配合不下去了。他曾打算把孩子出生的整個過程攝製成一部電影,留作今後自我陶醉及緬懷兩人情史的記錄。可當時他正迷戀著一個名叫多羅塔婭的女影星,兩人待在一個荒蕪的北方小島上。威爾正全身心地撲在那位女影星身上,沉浸在那部十三集連續劇最後一集的情節中不能自拔。 「你不是有兩個兒子嗎?」我友好地提醒他說,「一個弗蘭茨,一個維利。我跟他倆搬過來住,對我們仨來說,這房子大小正合適。我好不容易找到這樣一所房子:離幼兒園不遠,鴨塘、兒童遊戲場、維也納森林就在附近。你該清楚,環境對於孩子來說是多麼重要,這個地方還幾乎沒有什麼汽車經過。」 威爾啪的一聲把酒瓶放到廚臺上。 「你到底是怎麼想的,啊?怎麼,這是用我的錢買的啊!」 我打了一個激靈,心中充滿了憤怒,但又怕兩人真的吵起來。跟這個帥氣的鬈毛流氓不歡而散對我毫無益處,再說,他幾個月前就同意離婚了。現在絕不能心慈手軟。無論是對我,對孩子,還是對這所房子的任何一點要求都不能容忍。 我清了清嗓子,也把瓶子啪的放到廚臺上,堅決地說:「用我們的錢!」 威爾大笑著嘲諷道:「我們的錢?簡直讓人笑掉大牙!請問,這五年你掙的錢在哪兒呢?」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我要是拿婦女解放的理論跟他說「我是為了撫育你的孩子才不得不放棄了自己掙錢的機會」,那不就顯得太淺薄、太沒幽默感了嗎?我要是跟他說,我的律師告訴我——有必要解釋一下,我不是故意提起他的,而是出於對他的信任……(用手掩住嘴輕咳)嗯……是絕對的信任;順便說一下,我和他保持著一種絕對友好的私人關係——根據法律,我可以拿到一半以上的共同財產,這些錢,我連睫毛都不必眨一下就可以拿來放進這所美麗的獨戶小屋。至於這個大男子漢在哪兒過夜我才不管呢!我連工具房裡的那個充氣墊也不會給他用的。他願意在我這個廚臺上擺闊,那就擺好了!哦不,不能這樣。我生來就極怕吵架,上寄宿中學時,我就極力避免跟別人吵嘴打架;發生矛盾時,我經常淡淡一笑,轉身走開,去呼吸一下新鮮空氣。 於是我就把語氣放和緩了一點。「讓哈特溫和埃諾來解決這些事吧。不管怎麼說,孩子們的花費你總得支付吧。他們每週三都去洗桑拿浴。」 「是花我的錢!」威爾·格羅斯又叫了起來。 這時,外面傳來汽車的馬達聲和車門的吧嗒聲,寧靜的環境一下子變得嘈雜起來。 「搬家的來了。」我稍稍輕鬆了一些。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