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本特利·利特 > 致命本能 | 上頁 下頁
四五


  蘭迪在她的耳朵裡突然尖叫起來,她那高加索人的那種情緒消失了。他又一次尖叫,而她卻大笑。他一直知道如何使她高興。

  她緊緊地抱住了他的肩膀。她能感覺到他襯衣下面是硬硬的,那是肌肉。以前她沒有注意到這一點,這使她覺得陌生和不安。她意識到他已經長大了。他那身體軟弱而又柔順,除了皮膚和嬰兒脂肪什麼也沒有,仿佛這還是昨天的事情。她抱得更緊了。肯定是肌肉。他成熟了。

  很快她就必須要小心了。

  她打開了蘭迪的項圈,然後又取下了項圈。她的手從他頭髮中劃過並向他笑了笑。他也回笑了一下。

  「吃飯的時間到了,」她說,「食品,午飯。」

  「飯!」他叫道,「飯!飯!飯!飯!飯!」

  「是的,食品,來吧。」她領他走到廚房,她已經在那裡給他做好了花生醬和果醬三明治。她把三明治掉到了地上,就採用他喜歡的方式,拿腳踩了踩,他的手和膝蓋著地,就把他的臉對著食品移了移,這樣,在沒有吃以前,食品就被推到角落裡。

  卡特莉娜看著他吃,寬容地微笑。她站在門道裡,當她從眼角裡看見一個影子從拉上的窗簾前經過時,她向後朝起居室掃了一眼。她等待著,但是這個影子再也沒有出現。

  她看了看房間的周圍,眼睛凝視著堆放在舊的棕色長沙發旁邊的幾個未曾打開的箱子,電視桌上無燈罩的檯燈。卡特莉娜知道,她應該感到窘迫,應該感到難為情,但是她沒有。她的房子簡陋,她也知道這一點,然而她真的沒有在意過。她意識到,其他婦女都努力裝飾自己的家,儘量把環境搞得好看一點。可是她老覺得這是一些無用的行為,故意地在房間裡佈置一些東西是一種無效的練習。這裡,就像以前一樣,她只是簡單地把自己的東西安置在搬家人員放下的地方。

  蘭迪房間除外。

  是的,她下了一番工夫來安頓蘭迪的房間。雖然對她毫無意義,但是令人愉快的環境對一個正在成長的孩子是重要的。她希望兒子能儘量正常地成長。

  卡特莉娜擦了擦額上的汗,她手指沾滿了濕的白麵粉。她在褲子上擦了擦手指。在過去幾年裡,她從事過許多低賤的工作,但是在麵包房工作是最差的。時間不好,報酬可憐。都是一群傻瓜。有時候她想她還是應該去當一名護士。有一份實際的工作,一份她能真正做點事的工作,一份她能完成某種任務的工作,那會是非常美好的。

  但是,對申請護士工作的人,要審查他們的背景。在這計算機化的時代,這類審查是非常徹底的。他們會立即弄清楚申請者的身份和履歷。

  她不能容忍這一點。

  此外。如果她的頭痛病還像以前那樣厲害,她沒有把握自己是否能完成護士的任務。她不願去努力爭取一份也許她不能順利完成的工作。她有她自己的自尊心。

  「飯!」蘭迪說,「飯!飯!飯!飯!飯!」

  她向後朝廚房看了看。蘭迪已經吃完。只有在地面上有一個小濕點,他已經把多餘的食品舔乾淨,在他嘴巴和鼻子周圍有一點果醬。他站起來,而她從水池裡拿了一塊抹布給他擦臉。「讓我們把你弄乾淨,然後我們玩一會兒,」她說,「好嗎?」

  「吧!」他說,「吧!吧吧吧吧吧!」

  她開始把他的臉弄乾淨。

  三

  八名偵探圍在長會議桌旁,懶散地坐在椅子裡,攪拌著或喝著他們杯中的咖啡,看著放在他們面前的打印資料,面朝坐在桌子頭上的艾倫。

  「我什麼也不知道,即使只是與此有一點點相似的事情,」艾倫說,「像這樣的多發案件通常都會自己結束的,形式變換得很快,殺人犯犯了錯誤,也許就該抓到了。」他深深地吸了口氣。「我不知道,也許是我們改變我們假定的時候了。直到現在,我們行動的依據一直是這些殺人案都是由單個人幹的。但是,殺人方式的不同,結合每種方式所需的專門技巧,啟發我們也許應該考慮這些案件是由團夥所為。我認為,每個人都不會對這些殺人案之間的關係提出問題,但是,這裡可能有一個殺人犯集團,每個成員都有專門技術。」

  平科恩坐在桌子的另一頭,清了清嗓子,高聲地咳嗽了一下。「我認為,艾倫說到點子上了。『菲尼克斯惡魔』這幫社會渣滓先放一放,單個犯罪畢竟不可能幹了這一切而不留下一點蛛絲馬跡。除非他是犯罪的阿博特·愛因斯坦。即使他是,在某個地方也會有他的記錄。這樣的事情不會不引起注意的。」

  「那麼,我們所說的是哪一種團夥呢?」從坦姆浦借調來的替探漢克·裡德問,「月光外科醫生?來吧,我的意思是說,街道團夥通常都不會去幹這類複雜的殺人案。這種本領通常出自腦袋有點古怪的那種人。」

  「沒有人說到古怪腦袋或街道團夥,」艾倫低頭看了看他面前的文件,「這些殺人案到底是個人犯罪還是團夥犯罪,在這裡我們要對某些事情進行特殊處理。我想,我們不應該讓那些通常的判斷方法或知覺過程來影響我們,我們不是在照本本辦事。因此,我們越是保持機警,越是少依賴標準操作規範,我們就越是能夠打開我們的思路,我們就會有更多的機會取得突破。」

  「很對,」平科恩說。

  「但是,我們也沒有什麼進展啊。」裡德說。

  「是的,」艾倫承認道,「沒有進展。這會兒,街區居民委託我們追查那些傳聞,仔細研究那些勘察報告,做背景調查,寫出詳細的情況報告,因此大家都知道我們出來工作了。已經證明,犯罪現場的詳細調查幾乎是不可取的,就像計算機相互參照一樣。」

  「但是我還是想知道,兇手為什麼要找這種麻煩?」裡德說,「關鍵是什麼?」

  「沒有什麼關鍵,」平科恩回答,「混帳的瘋狂。」

  「那麼,一定有瘋狂的理由。從另一方面說,為什麼要做這樣的努力?為什麼不只是殺死受害者而到此為止?在我看來,如果我們能瞭解這個傢伙怎樣想,如果我們能搞到他的目標——」

  局長哼了一聲。「你是在按正常人那樣去想。這裡沒有理由,精神錯亂的人沒有理由可講。在這些人的腦袋裡,甚至連扭曲了的邏輯都沒有,根本沒有邏輯。」

  「如果兇手已經瘋狂得毫無條理,他一定會在某個地方某一點上把事情搞糟。我們應該已經把他抓住了。」

  「很明顯,沒有抓住。」平科恩冷冰冰地說。他站了起來。

  「我們在這裡已經聊夠啦,我們已經說了需要說的一切,我們也不打算仔細推敲詞義學來學習更多的東西。正像艾倫所說的。我們正在一五一十地詳細討論。我想要你們動一動屁股。我希望下一次討論思路時,大家不要那麼拘謹。讓我們在他們再次襲擊以前,努力抓住這個——」他看了看艾倫,「——或這些該死的傢伙。」

  他走出了房間。

  會議也因此而休會。

  「局長去撒尿了。」

  「別胡扯啦,舍洛克。」艾倫啪的一聲取了一粒阿司匹林,並在呷一口咖啡之前,把瓶子遞回給伊馮。

  托馬遜咧嘴而笑:「今天你不就像一束陽光嗎?」

  「你到底想幹什麼呀?你知道,並不是每個人都把時間花在街角上找妓女的。」

  托馬遜的微笑轉換成了皺眉:「好,並不是我們大家都有機會去拯救西方文明。耶穌,艾倫,輕鬆一點。」

  「輕鬆一點?」

  「是的,輕鬆一點。」

  「你不注意你周圍發生的事嗎?」

  「是的,但我並不把它當做個人的事。你是真的把它攬在自己身上了。」

  「你還真的跟我一樣。你見到鮑勃的屍體了嗎?你見到他們是怎麼幹的嗎?」

  「你說得對,艾倫。你說得對。」托馬遜把手舉起來做了一個投降的姿勢。他把眼睛轉到伊馮身上,搖著頭走開了。

  艾倫在那裡站了一會兒,然後,朝下看了看調度員:「你是不是認為我對這件事太帶個人情緒了?」

  「是的,但是,你能不這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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