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本特利·利特 > 致命本能 | 上頁 下頁
四〇


  她是一個陌生人。對此毫無疑義。以前他在辦公室裡注意過她,與她談話時,她似乎有點緊張、不自在,發現她很少與你對著看,即使如此,她也會立即把視線移開。只有在現在,在書店裡,當她的朋友從旁邊走過時,看來她好像漠然不受影響。

  想到這裡,艾倫笑了。儘管如此,他還是喜歡她。在那緊張的背後,她似乎既有趣又聰明。讓她變得開放一點,去掉冷淡的態度,也許真像完成一個項目,他覺得,這樣的努力是值得的。

  像得到了一筆津貼一樣,看來她要成為一名被其母親委婉地稱做「好女孩」的那種人。這種人當今很難找到,特別是對一名警察更是如此。警察並不是都在最好的圈子裡,他們遇見和約會的婦女只是比被他們逮捕的婦女高一個等級。

  那正是去年局裡提出做免費性病、皰疹、艾滋病試驗的原因。

  那也正是他立即就去做這些試驗的原因。

  他坐進車裡,倒好車就向局裡開去。儘管他已經定了座,他還是不為請凱茜出去而感到遺憾。他為邀請了她而感到高興。他發覺,在打開空調器驅車向南駛往鳳凰城市中心時,自己一直在想她。

  在艾倫面前站著三個伊瓦斯珀教堂的人,他們穿著一身黑。每一個老人都有白色的長鬍鬚,脖子上銀項鍊都有白色的十字架。約瑟夫,小組指定的發言人,不停地說了一刻多鐘,雖然艾倫一開始就想打斷他和其一夥老朋友,但是他強制自己繼續保持一種毫無偏見的舉止,臉上表現得和藹可親,讓伊瓦斯拍人提出稀奇古怪的理論。約瑟夫非常認真,對他所說的每一句話,都表示深信不疑;但是艾倫很難相信這些信徒們的話,他們的宗教是由七人組成的,他們每次都于滿月時在某人的車庫裡聚會。

  艾倫背靠在他的椅子上,他凝視的目光從一個老人轉向另一個。「這樣,」他說,「你們認為這些謀殺案都是由這類惡魔幹的。」

  「我們不相信。我們知道,正是在我們舉行宗教儀式時,阿爾薩思被漫不經心地釋放到了地球上,把他從地獄裡召來搗亂,幹那些邪惡的勾當。」

  艾倫表上的嘟嘟聲響了起來,他按下小按鈕把它關掉。「對不起,」他說,「我必須出席一個重要的會議。感謝你們帶來了信息。請留下你們的姓名、地址和電話號碼。在那裡你們可以與辦事的警官接觸,如果任何一件案子有了結果,我們將與你們聯繫。」他站起來要走。

  「您沒有明白我們的意思,」約瑟夫說,明顯地感到有點焦急,「阿爾薩思是自由的,把他放到地球人這裡來就是要幹褻瀆神明的事。」

  「好,看來他現在就呆在鳳凰城地區周圍,」艾倫說,「這樣我們就應該能找到他。」

  「您是在嘲笑我們的信仰?」約瑟夫問。

  三個人全都盯著他,艾倫能感覺到他們信仰的力量。他把手保持在撫慰的姿勢。「不,」他說,「如果你們得出這樣的印象,對不起,我為傷害了你們的感情表示歉意。但是今天我確實非常忙。謝謝你們的時間、努力和關心。我向你們保證,我們將根據你們提供的信息把事情搞清楚。」

  約瑟夫莊嚴地點了點頭,明顯地表示滿意。

  艾倫打開詢問室的門,把這三個人領到前臺。「霍爾替官將給你們一張要填寫的表格,他將盡其可能幫助你們。」他與伊瓦斯珀教堂來的每個人都握了握手,同時向霍爾說了聲「謝謝你」,從他們頭上望去。「我得走了。」

  他轉過身來,繞過門廊,大步跨過門,通過走廊曲徑,走向上尉辦公室。謝天謝地,手錶上古老的嘟嘟叫聲幫了大忙。這是他剛當上新替察時學會的一個花招,在令人厭煩而又實在拖得太長的會談時,裝作有事先安排的約會藉口脫身。在這一次也並非是一個詭計。他確實想要見平科恩先生討論由他和其小組在今天上午提交的報告,而且他真的會在任何時刻走進來。

  艾倫歎了歎氣。實際上,一天裡的運氣已經在這裡,惟一亮點就是他在午飯時間訪問書店,他已經感覺到沒有什麼東西比這更好啦。在考察一些新的應聘者時,他曾看見過幾張新面孔。那只是習慣了的那種反應的開始。也許這是由於謀殺案的稀奇古怪,也許是可以確定的東西太少,但是局裡的大多數譽察,無論是接觸這件案子的還是沒有接觸這件案子的,似乎都感到這幾起謀殺案不止是有點令人毛骨悚然。隨著大多數謀殺案而出現的一般性玩笑和面臨大難時通常的幽默感,全都沒有了。局裡甚至都沒有一個人參加賭博。艾倫覺得,幾乎就是他那一班人沒有能使調查工作取得明顯進展,才造成了沒有出現這些正常反應的局面。

  他走到平科恩先生辦公室,在那關著的門上重重地敲了一下。

  「進來!」局長說。艾倫走進房間,隨後關上了門。

  平科恩先生坐在他辦公桌後面,他那濃濃的眉毛皺在一起,讓人感到害怕。他站了起來,把桌子上的報告收集好,仔細地用回形針把它們夾住,然後把整卷扔到艾倫頭頂的牆上。艾倫回避了一下,文件散開飄落在地上,但是沒有被損壞。「傻瓜!」平科恩先生怒吼道,「笨驢腦袋!我出去以來,你們都在幹什麼混帳事啊?這個傢伙把我們看成是馬戲團裡剛出來的一夥業餘演員,而你們卻仍然粘在屁股上,等著破案的金鑰匙掉到你們這些傢伙的身上。這根本就不是幹活的樣兒!」

  艾倫從地毯上把散落的報告撿起來。

  「格蘭特,你在聽我說嗎?」

  艾倫站著,面對著局長,把報告留在地上,說:「是的,先生。」

  平科恩先生從桌子上抓起一份報紙。「你看過今天的《共和國報》了嗎?」艾倫搖搖頭,平科恩先生把報紙扔到艾倫的身上。「這一版中間往下。」

  艾倫往下瞥了一下報紙,這時他打開了報紙。在前版的正中央,最新經濟預報的下面有一篇很刺激的文章,題目是《兇手比警察更靈巧》,副標題是《調查者這樣說》。艾倫向上看。「我——」他開始說。

  「你說那件事?」平科恩先生查問道。

  「哎,是的,但是——」

  「不要說但是!」局長怒目注視著他,「這一次我不要你與新聞界合作。最起碼,至少不要讓我們的努力受到損害!事實上,我們的問題已經夠多的啦!」

  「這是一個自由的國家。我們的新聞是自由的。」

  「但是你是在為政府警察局工作,不是為《亞利桑那州共和國報》工作!」他伸出手把報紙從艾倫手中搶過來,「我要你在明天開一個新聞發佈會,把當地的媒體都請來。安排在上午開,這樣我們就能在電視新聞中播出。你要在整個過程中,呈現你最光彩的臉面,給他們講一個樂觀的故事,不要讓他們把我們當成嘲笑挖苦的對象。你明白了沒有?我上面所說的許多內容,都是供你大聲宣講的,我不希望人們對此毫不在乎。」他在艾倫的面前晃了晃其肥胖的手指。「我也將去參加這個會,確保你不會向新聞界低頭讓那些東西擴散出去。你明白了沒有?」

  艾倫的聲音柔和低沉:「您不認為這樣的反應太過分?」他挑戰性地凝視著平科恩先生。但他使自己立正了一點,等待著將會來臨的大聲訓斥。讓他驚奇的是,平科恩先生在其桌子後面把背一靠。移動了一下。局長把雙手放在桌面上,朝下看著,均勻地呼吸著,努力使自己冷靜下來。

  「你說得對。」他說。

  「什麼?」

  「你是對的。對不起。」

  艾倫震驚地看著他。在平科恩先生掌權的這些年裡,以前他從來沒有聽見其道歉過,沒有向任何人,也沒有為任何事道過歉。

  「我知道你所受到的壓力,」局長朝上看著說,「我們都受到了這種壓力。在我當局長的這二十年裡,我們只出過一個系列殺人犯。在他試圖刺傷第三個受害者時,我們抓住了他。可是,這一次我們已經看到了第四個人死去,其中一個還是警察,而這個混蛋仍然逍遙法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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