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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


  這時韋斯特夫人的聲音從街對面傳過來,響亮又清脆,充滿了不隱瞞的憤怒。

  「吧!」蘭迪說,但是他的聲調平靜了一些,更加柔順,沒有幾秒鐘以前所表現出來的那種躁狂暴怒。

  「你馬上到這裡來!」她的聲音變得近了一些,「我告訴過你上百萬次,你不能走出院子。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吉米抬頭看著韋斯特夫人從他兒子手裡奪過球,猛地打了一下他的上手臂。她往下看了看吉米。「對不起,」她說,「蘭迪這樣做沒有什麼意思。他管不住自己。」

  她往回走穿過街道,緊緊地把智障男孩拉在手裡。吉米站了起來,看她拉著他走進房子,並在他身後砰的一聲把門關上。

  對不起?

  血從他的嘴唇流下來。他能感覺到在下巴上的血。通過他模糊的視線,他看到衣服上和人行道上的血。他臉的整個右側都腫了。對不起?她最多只能做到這樣嗎?他來回看了看街道,想尋找一個證人,只要他看見了發生的事情就行,但是沒有一個人。大家都在裡面。從下面一條街那裡,傳來了遊玩的孩子們的聲音。

  由於背後的疼痛,他蹣跚地行走著,用一隻手捂住嘴巴止住流血,吉米沿著街坊向家裡走去。

  四

  現場工作。

  過去他常常喜歡做現場工作。日常文件工作是他必須忍受的事情,但是,他喜歡現場工作。

  對現場工作,是否還會這麼喜歡,他沒有把握。

  艾倫發出信號,向左拐入第七街。他仍然對殺人案調查的技術問題感興趣,仍然喜歡進行犯罪現場的分析,仍然從採用科學的方法取證進行演繹推理中得到滿足,但是有些曾經讓他奮力而為的任務現在只是使他感到空虛和洩氣。

  在大多數情況下,他討厭處理受害者的事,還有倖存者的事,活人。屍體是糟糕,但是它們沒有感情,沒有反應。他不必去關心他們的感情反應,他沒有必要對他們掩飾自己的感情。不過,對於受害者和倖存者來說,他期望自己能保持冷淡、客觀和公正,相對於有感情的人來說,扮演無動於衷的機器人角色。

  那麼,這也變得越來越難做了。

  他剛剛結束對蘇珊·韋爾默爾丈夫的第二次調查訪問。他認為,這起殺人案不是由女人的家裡或女人所認識的人犯下的,但是第二次調查訪問是標準做法。調查中可使用的手法也許是預感和直覺,然而,僅僅根據這些無形的東西是不可能立案的。排除的過程需要在一種方案排除之前對其進行徹底的調查和反證。

  可以理解,雷·韋爾默爾已經被其妻子的失蹤所擊倒,但他那悲傷的程度使艾倫很傷腦筋。韋爾默爾家的房子裡面,似乎已經好幾天沒有打掃,髒盤子和只有半杯酒的杯子擺滿了所有桌子和檯面。雷的身上散發出汗和酒精的味道,穿著與鞋子不配的襪子。他的臉紅紅的,眼睛腫得鼓起來。

  雷是一個很合作的人,首先他沒有任何抱怨就回答了問題。然而,當這個男人連續回答兩個問題,仿佛他的妻子只是失蹤而沒有死掉時,艾倫感到很為難。這甚至比雷讓他等一等,到臥室裡找回他妻子的睡衣時更糟糕。「狗從這裡出發去跟蹤她也許能把她找回來。」他滿懷希望地說。

  艾倫溫和地提醒他,他的妻子是被殺了,而不是失蹤。接著,毫無表情地坐在長沙發上;而雷精神上垮了下來,不停地哭了整整五分鐘。採訪結束後,他給了雷一張卡片,上面有馬利科帕縣精神病康復中心的電話號碼。

  現在他在回局裡的路上,要去與一名婦女談話,她是今天早上在格倫戴爾綁架未遂案的受害者。格倫戴爾警察署認為,這次綁架只是殺人兇手的一次劫持嘗試,就把她帶到菲尼克斯,所以艾倫和他小組的人要確定它們之間是否有聯繫。

  杜勃裡寧已經設置好了攝像機,和叫做瑪莎·布倫內的婦女一起在一間訊問室裡等候,這時艾倫到達。艾倫沒有浪費時間,坐了下來,為遲到表示歉意,掃了一眼格倫戴爾的報告,立即開始詢問。

  瑪莎·布倫內,二十八歲,在鮑勃店裡當服務員,六點鐘時下夜班,這時一個躲在餐館旁邊垃圾車後面的男人跳了出來。這個人沒有武器,也不是特別強壯,但是襲擊出其不意,瑪莎也知道以前被拉向男人汽車時發生的事情。她用腳踢,進行搏鬥,在企圖蒙住她嘴巴的手上咬了一口,她很幸運地向後一踢,踢住了男人兩腿分叉處,這樣她就脫出身來。她跑呀,叫呀,回到了餐館裡;那個男人跳上汽車開走了。

  「什麼樣的汽車?」艾倫問。

  「挺大的一輛車。我想是奧爾茨莫比爾。也可能是別克。我不能肯定。不過,是白色的。」

  「你記得車牌上的任何數字或字母嗎?」

  瑪莎搖搖頭。

  「你能否想起任何理由,為什麼有人要劫持你?」

  「不,」她把疲倦的手摸了一下頭髮,「看,我已經把一切都告訴了格倫戴爾的霍拍中尉。我這樣需要重複多少遍?我想幫助你完成任務,我要你把這個傢伙抓住,但是我累了,我真的沒有什麼東西要告訴你。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或者為什麼會發生,我只是…我不知道。」

  艾倫低頭看了看他面前的報告。格倫戴爾警察署已經向他們提供了電腦合成的圖像,但是他還想讓他們自己的畫家拉爾夫·薩布列再試一次。

  「我知道,對不起,但是,如果你能再和我一起呆一小會兒,我們就可以把事情辦完,也省得你明天再到這裡跑一趟。」

  瑪莎疲倦地向他點了點頭:「好吧。」

  他又一點一點地把全部情況問了一遍,希望能喚起她的記憶。希望她能把沒有向格倫戴爾替察講的事情全都說出來。但是,她所講的情況沒有變化,確實就像是把死記硬背所記住的東西背誦一遍。這時,艾倫決定暫停提問。

  「你認為你還能替我幫一個忙嗎?」他問。

  她點點頭。

  「我們有幾本相冊,我想請你看一看。都是以前罪犯的面部照片。我想要你把這幾本相冊都看一遺,看看有沒有與你見到的人相像的照片。你認為你能替我辦這件事嗎?」

  「我試一試吧。」

  艾倫給了他一個鼓勵的微笑:「謝謝。」他領她走出訊問室,到實驗室裡的桌子旁邊,首先停了下來,從機器裡替她倒了一杯低糖佩珀博士飲料,把一登相冊放在她面前。他催她利用好時間,感到累和眼睛模糊的時候就休息一下,如果發現與襲擊她的人相像的照片,就通知警探杜勃裡寧。他仍然很耐心,樂於助人,正像他給她做解釋時那樣,但是他內心裡已經確信企圖劫持者與他們正在搜索的殺人犯沒有任何聯繫。一個能夠不出任何紕漏就實施如此可怕行為的殺人犯,決不會在人很多的停車場從垃圾箱後面跳出來進行未遂的綁架。

  「留下來與她在一起。」他告訴杜勃裡寧。

  另一名警察點點頭:「好的。」

  艾倫向瑪莎·布倫內告別,儘量不讓自己的沮喪顯示出來,這時他沿著大廳朝休息室走去,去吃那晚了的午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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