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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


  特麗絲懷疑地望著杜戈,把寫給他的那封遞給了他。

  杜戈撕開信封,裡面什麼也沒有。

  特麗絲面色緊張地撕開寄給她的信。裡面有一封信,她把信拿出來打開。她看著信,神情木然,最後抬起頭看著杜戈問道,「誰是米歇爾?」

  杜戈一下子懵了。「什麼米歇爾?」

  她把信遞了過去,杜戈看了起來。信讀了一半就明白了特麗絲說的米歇爾是誰了。米歇爾·布魯納是他大學時代的女友,是除了特麗絲以外惟一與他有過性關係的女性了。他讀著讀著,眉頭皺了起來。無論是誰看了這封信都會覺得多年來杜戈和米歇爾一直保持著要死要活的密切關係,只要有可能就會聚到一起。實際上,上大學二年級的時候他就再也沒見過她,兩個學期以後他就認識了特麗絲。

  他把信疊起來。「這是偽造的。」

  「誰是米歇爾?」

  「就是米歇爾·布魯納。我對你說過的,那個瘋子。」

  「那個婊子?」

  「就是她。」杜戈笑了笑,臉色顯得蒼白。

  「她還給你來信?」

  「你知道這是誰寫的,」杜戈的笑容消失了。「不會是米歇爾。」

  特麗絲有氣無力地點點頭。「那我們怎麼辦?現在越來越糟了。」

  「這事兒先放放。吃完早飯我去找霍華德談談。要是不能說服他採取行動,我就給鳳凰城總局打電話。真不知道我以前怎麼沒這麼做,應該先給他們掛電話,先把河邊上發現的信寄過去幾封……」

  「那他們永遠也收不到。」

  「說得不錯。」

  「你又怎樣把這一切都告訴他們呢?你覺得他們會相信你嗎?他們只會覺得你是個昏了頭的怪人。」

  「我不會什麼都告訴他們的,只告訴他們郵件遞送中出現的怪事。至少他們會把他調到別的地方去。」

  「要是他不走呢?」

  對這個問題兩人誰也找不到答案。

  「好了,咱們吃早飯吧。」杜戈說。

  郵局門口排起了長隊,顧客們都是氣哼哼的。杜戈慢慢地走出停車場,他看到今天在這兒排隊的人同平時有些大不一樣。平時他們來到鎮上總要穿漂亮的衣服,但今天穿的卻又舊又髒——什麼工裝褲、破汗衫。有的男人胳膊、臉上還帶著油污,真正梳了頭或卷了發的女人沒有幾個,有個老太太甚至還是身穿睡衣腳蹬拖鞋。

  離這些人還有一段距離杜戈就聽到了人群裡傳出的嗡嗡說話聲,語調也是惡狠狠的。他們談的不是新聞、體育或天氣,也不是鎮上的流言蜚語,甚至也不是不滿或冤屈。他們談的是自己的保險被取消、因為沒有付帳而被起訴,統統是郵件問題引發的問題。他們在發洩心中的怒氣,說了一遍又一遍,火氣也越來越足。

  杜戈沒有在郵局外面排隊,推開兩層門走了進去。裡面的佈置與上次來看到的又不一樣了,好像更黑了、更髒了。百葉窗關上了,有個熒光燈的燈管也燒壞了。除濕機被關上了,房間裡悶熱,空氣中彌漫著汗酸味加上人的呼吸,使暴風雨到來之前的潮氣顯得更重了。他發現四面牆上的招貼畫也換了,擺著書寫台的那面牆過去一向貼著愛心系列郵票的招貼畫,現在的畫是新發行的50美分一枚的斷頭臺紀念郵票。畫面上一群兇神惡煞的人圍著一個碩大的木制斷頭臺,上面的鋼刀寒光閃閃。霍華德過去總在兩邊的牆上貼著即將發行的郵票的廣告,上面都是著名人物的肖像,現在則是一幅希特勒的郵票畫,旁邊還貼著一張郵票畫,是瘋子查理斯·曼森的頭像。

  郵差坐在櫃檯前,昏暗的房間裡他的紅頭髮很醒目。

  杜戈覺得脖子後面一陣發冷,但決不能讓郵差看出自己的膽怯,他走上前說道,「我要找霍華德說話。」說這話時他儘量顯得很有威力。

  郵差冷冷地看著他。「現在我正在為別人服務。如果你站在隊尾等著的話……」

  「只請你告訴我霍華德是不是在這兒。」

  「你得排隊等著。」

  「是得排隊。」隊裡有幾個人隨聲附和。

  「他不在,」隊裡有個人說道。「我剛才聽史密斯先生對別人說他不在。」

  杜戈轉過頭尋找說話的人。這個人他從沒見過,身材矮小,怯生生的,此時他正站在一位滿臉怒色的婦女和一個神情木然的小夥子中間。很顯然這個人不習慣據理力爭大聲說話。這人好像從小就受恐嚇,天生一副欠人家什麼似的面容。可現在不同了,面容堅定,兩眼噴火,很有些英雄氣概。看來還是有人要和郵差算帳的。

  「謝謝,」杜戈說道。

  小個子咧嘴一笑。「好說。」

  郵差還在忙著他的業務,好像什麼事情也沒發生過。杜戈走出郵局,手伸進口袋裡摸車鑰匙,他要去霍華德家,到他家去找他。顯然杜戈同不少人的看法是一致的,那就是霍華德畏懼他的這位下屬。也許他能說服這位郵政局長採取措施。到了非動手不可的時候了。

  他打開車門上了車。他突然發現擋風玻璃被人吐了幾口唾沫,有的地方還在往下流,剛才在車外他可沒看見。他朝在郵局外排隊的人望過去,想看看到底是誰幹的,但沒有一個人朝他這邊看。

  他打開雨刷,接著把車倒出停車場,朝霍華德家的方向駛去。

  這位郵政局長住在鎮上條件相當不錯的地區。房子坐落在小山包上,這個地方的土地是成塊出售的,而且離郵局不遠。在這個地區只有霍華德居住的那條街道上的單層建築保養得很好。

  杜戈把車停在了他家白色木板房門前的街道上熄了火。杜戈沒有看到霍華德的車,但這並不能說明什麼,車很可能停在別的什麼地方。

  他下了車,朝前門走去。他發現霍華德家草坪不像鄰居家的綠茵茵生機勃勃,這裡的草枯萎變黃了。本來霍華德像其他上了年歲的人一樣對保護自家院落著了魔,可現在竟是這樣,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

  杜戈跨上遊廊,摁了門鈴,等著裡面的回應。什麼動靜也沒有,於是他就敲起門來。等了一會兒還是沒有反應,他便砸著門喊道,「霍華德,在家嗎?」

  裡面仍是寂靜無聲,他又敲了三次並在門外等了五分鐘,然後就走下遊廊,來到大臥室的窗戶前。窗簾拉上了,但因為窗簾還算透明所以他覺得能看到裡面的情況。可惜沒有這麼幸運,裡面太黑了,什麼都是一個顏色,什麼也辨不清,什麼也看不到。他又轉到餐廳窗前,接著是廚房,最後是臥室,希望找到個兩塊窗簾分開的地方能看看裡面,可是所有的窗簾都是精心拉上的,半點縫隙也沒有。他來到後門碰碰運氣,門關著呢。

  「霍華德,」他敲著門高喊著。

  沒有回答。

  霍華德家兩側也有住家,但家裡人不是在屋裡就是上班走了,整個地區空蕩蕩的像是被人遺棄了。這使得杜戈有點膽戰心驚,他覺得自己好像是在看過的電影裡,地球上就剩下他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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