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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


  特麗絲看到霍比後也不像以前那樣一臉的不高興了,這說明她一定也發現了他身上的奇怪之處。當他們三個人坐在門廊裡吃三明治的時候,特麗絲顯得對霍比特別同情,想盡辦法跟他聊天。從早晨到現在霍比第一次稍稍放鬆了下來,雖然還不像以前那樣滔滔不絕,傲慢專橫。

  吃完午飯,特麗絲回到屋裡,門廊裡只剩下杜戈和霍比。霍比嘴裡打著響嗝兒問杜戈,「你的書的事解決得怎麼樣了?收到區裡的正式拒絕了嗎?」

  杜戈點著頭說,「我給他們回了一封信,發了發牢騷。」

  「他們說什麼了?」

  「沒有,」杜戈冷冷地微笑著說。「恐怕他們的回信在路上丟了。」

  「威廉·揚那個混蛋,他什麼也不是,就是個雜種。」

  「你還是沒說對,我就管他叫狗蛋。」

  兩個人安靜了一會兒。特麗絲正在屋裡洗餐具,不時傳來瓷器碰撞的聲音。

  「鎮子裡又出事了,」最後霍比開口了。他的聲音很低,語氣很嚴肅,與平時一說話就大喊大叫截然不同。杜戈頭一次發現,自己在這位朋友的聲音裡發現了恐懼的成分。

  他覺得情感這東西是能夠傳染的,因為此刻他也覺得手臂和脖子上的汗毛豎了起來。「出什麼事兒了?」他問話時儘量使聲音平靜,讓對方聽不出什麼來。

  「你太清楚了,」霍比望著杜戈,「那個郵差。」

  杜戈的身體向後一靠。「我就想聽聽你親口說出來。」

  霍比舔了舔嘴唇,用一隻手梳了梳亂蓬蓬的頭髮,說道,「我收到我哥哥的信了。」

  「你從來也沒說過你還有個哥哥。」

  「他19歲在越南打仗時戰死了。」霍比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再開口說話時聲音裡充滿了一種難以名狀的痛苦。「他當時才19歲。理查德·尼克松得為這個下地獄。」他又看了看杜戈,「問題是這些信是他在越南寫的。他去越南後我們從沒收到過他的信,他寫的信都丟了。」

  杜戈一時不知說什麼才好,他清了清嗓子,「沒準兒不是他的信。我們收到了不少假信,好像是朋友寫的,其實是郵差偽造的。我不知道他是怎麼幹的,也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幹……」

  「是真信,是丹寫的,」霍比說完這話便一言不發地望著窗外的樹叢,好像看見了什麼。杜戈隨著他的目光望出去,可什麼也沒看見。他轉過臉來時發現霍比的眼睛裡噙滿了眼淚。「我不知道郵差是在哪兒找到這些信的,是丹的筆跡,信裡說的事情也只有他才知道。關鍵是……我是說,我不是個教徒,這你知道。可我一直在想這些信就該收不到,因為……」他又搖了搖頭,擦了擦眼睛。「從信裡我瞭解了這位哥哥的情況,那是我不想知道的事情。他和我以前想像的完全是兩個人,也跟我父母想像的一點兒也不一樣。也可能是在越南變的,也可能……」他看了看杜戈。「要是沒看到這些信那該多好啊,可我收到了,我還會收到的,我就得讀下去。這就是說,我不想知道,可還是非知道不可。你看這合理嗎?」杜戈點點頭。「你收到了多少封信?」

  「一天一封。」霍比勉強笑著說。「或者說一晚上一封。信都是半夜送到的。」

  兩人又陷入了沉默。

  「郵差得為斯托克利的死負責,」杜戈平靜地說。「我不知道他幹了什麼,也不知道原因,不知道怎麼幹的,但他是幹了。他逼他去殺人,把他弄到銀行裡開槍殺人。聽起來我這麼說是神經不正常。但這是事實。」

  霍比什麼也沒說。

  「我不敢說伯尼·羅傑斯就是自殺,但我知道如果他真是自殺了,那一定是被逼的。朗達也是這樣。」他探過身把手搭在霍比的肩上。這種做法讓人覺得奇怪,覺得不舒服,但並不是不自然。杜戈也意識到了這點,兩人交往這麼多年來他還是第一次把手搭在這位朋友的肩上。「我很為你擔心,」杜戈說道,「我要你小心一點兒,我不知道這兒還會出什麼事,但好像郵差因為什麼原因注意上你了,而且……」

  「我成了下一個目標了?這是怎麼回事兒呢?」他使勁哼了一聲,好像又恢復了自我。「你以為我也會自殺嗎?狗屁。」

  杜戈微笑了。「這樣就好。」

  「我得承認這件事讓我有點兒緊張,但我做好了準備,不能讓什麼寄來的信把我弄得要死要活的。」

  「太好了。」

  「我們得想點辦法對付那個傻瓜,知道嗎?」

  霍比的聲音聽上去有幾分緊張,而且很嚴肅。他直直地望著杜戈的雙眼,杜戈的神情使他感到害怕,他把目光移開了。

  「在這點上你和我是站在一起的,對嗎?我是說,你是第一個發現他不正常的人。」

  「是這樣,」杜戈回答道。「不過……」

  「不過什麼?」

  「就是不能於傻事,好不好?我們得抓住他,但不能幹出危險的事。要小心。」

  霍比站起身。「我得走了。我得回游泳池。」

  「游泳池今天關了。」杜戈提醒他說。

  「真是,」霍比晃了晃腦袋,走下門廊臺階。「最近我盡忘事。」

  「要小心哪,」霍比上車時他又叮囑了一句。

  特麗絲來到門廊裡,站在杜戈身旁,用一塊擦餐具布擦著手。霍比倒了一下車,他倆向他揮揮手。

  霍比沒做回應。

   第24章 沒有這個人

  杜戈和特麗絲一起朝郵箱走了過去。

  真讓人奇怪,本來一個毫無危險可言、也沒有生命的東西,經過短短的一段時間竟變得那麼兇惡嚇人。走在路上,腳踩在沙礫上吱吱有聲,他們走得很慢,很沉重,腿還有點兒哆嗦,好像他們要去的地方是絞刑架、斷頭臺。

  早晨起來天就顯得很陰暗,6月底就有這樣的天氣很不正常,杜戈懷疑今年的雨季是不是要提前到來呢。這個念頭多少讓他感到不安,這並不是從來沒有聽說過的事,甚至也不是特別的反常,可是怪事的出現總伴隨著反常的天氣,這就使得所有這一切更令人摸不著頭腦了。正常情況下,這樣可笑的念頭在腦子裡一閃就會被他拋到腦後了,可現在是不正常時期。這兩天特麗絲和比利都不愛說話,把自己封閉起來,特別是比利一臉的悶悶不樂。杜戈懷疑他們看到了什麼,可這兩人誰也不承認。

  杜戈覺得這種情況著實嚇人。他們這同甘共苦的一家三口本來是很親密的,但現在出現了裂痕,相互間隔絕了,不通氣了,他也不知怎麼辦才好了。

  他們來到郵箱前。杜戈打開郵箱,特麗絲伸手把裡面的信拿了出來。他們配合得是那麼默契,好像這是他們過去的習慣做法似的。

  信一共兩封,一人一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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