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本特利·利特 > 天堂與地獄之間 | 上頁 下頁 |
四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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裡面什麼聲音也沒有。 這有幾種可能。馬克可能睡熟了,聽不到門外的聲音;他可能離開房間到樓下去了——他可能死了 ——也可能這一切都只是個夢。 但他沒有時間搞清這一切。時間在飛快地過去。諾頓扭頭離開了緊閉的門。 什麼東西蹭過他的腿跑開了。小小的黑色身影,還不到他的膝蓋高,卻像人一樣有兩隻腳。一個娃娃。 他不願去想這些。他沿著走廊朝樓梯走去,集中精力想著窗外的現實世界。黑暗中傳來各種聲響,但他無暇顧及這些。 他一步並作兩步走下樓梯。除了他自己的腳外,樓梯上還出現了另一雙腳。他只能裝作什麼也沒看見。 前門自然是鎖著的,他早就料到了。他沿著黑暗的走廊,走過餐廳、廚房,來到了書房。空氣清涼,可他卻在出汗。如果他知道丹尼爾、斯托米和勞瑞的臥室在哪兒,他會去叫他們的,但他沒有時間去找他們。房子太大了,而機會又如此難得。 他可以再回來,救他們。 救他們? 他在騙誰?這全是謊話,他知道。他跑只因為他是個懦夫。不管他平時的言論有多麼高尚,事到臨頭,他和其他人並沒有什麼不同。只是一個好納粹,願意在犧牲別人的情況下拯救自己的生命。 他加快了步伐。 是他站在比林斯一邊,為這些房子的目的辯解。是他勸說他們接受命運的安排,拯救這個世界。他只是在說理嗎?只是在儘量安慰別人嗎?他不這麼認為。他確實很相信那套理論——至少是其中的一部分。但他不得不承認,能夠從這監獄逃走使他感到了……多年未有的快樂和希望。 只有在自由被剝奪後,你才意識到它有多珍貴。 他在書房門口停下了腳步。門開著。透過裡面的窗戶,他可以看到隔壁農場的燈光。 他仿佛卸下了一個沉重的負擔。 他快步走進書房,沒有費心去找開關開燈。以前他走過的那扇門鎖著,但他仍能透過窗戶看見隔壁的農場和月光下的草堆。他想起了斯托米說的想打碎玻璃的事。儘管斯托米失敗了,但諾頓想不妨再試試。他環視四周,看見了一張三條腿的小桌子,上面擺著一個沉甸甸的煙灰缸。他抓起煙灰缸,用盡全力朝窗戶扔去。 它消失在玻璃中,接著又出現在桌子上。 他抓起桌子,任那煙灰缸掉在地板上。他雙手抓住桌腿,拼命朝窗戶砸去。他沒有放開手裡的桌腿。當桌面接觸到玻璃時,他感到一陣奇怪的顫抖穿過全身。 桌子的一部分重新出現在原地。 他目瞪口呆地望著窗戶。他仍能看見農場、草堆和衣阿華的夜空,但一切都開始變得模糊不清,就像玻璃上被塗上了肥皂。在窗戶這邊,仍能看見桌子腿和桌面的一部分,但其它部分都不見了。他鬆開手,放開了桌子腿。桌子餘下的部分迅速消失在玻璃中,接著一張完整的桌子出現在了原地。 他的心沉了下去。這只是幻覺,是海市蜃樓。外面根本沒有什麼衣阿華。他根本無法逃離這座房子,跑進農場,回到奧克戴爾。 他轉過身。書房裡出現了新的陰影。雖然他看不清它們的樣子,但他知道它們在注視他。一個在書架上。一個在壁爐裡。一個在檯球桌下。他們不停地移動著,變換著位置,變換著形狀。 什麼東西從他身邊跑了過去。 一堆毛髮。鬍鬚。 他本能地向後退去,拼命忍住沖到嘴邊的一聲尖叫。 燈突然亮了。 比林斯出現在門口。 管家在朝他微笑。可那笑容裡的某種東西使他不禁向後退去。他的心一陣陣發疼,他想自己的心臟病可能要犯了。 如果真是那樣,那也是他活該。 「那門鎖了?」比林斯問道。 諾頓瞪著他。 「不應該鎖的,這個時間不應該鎖的。」 管家一邊向門口走去,一邊掏出一串鑰匙。他找到了那把鑰匙,將它插人鑰匙孔,打開了鎖。 他將鑰匙裝回口袋。「門開了,」他說著,用手指指門。 諾頓一動不動。這是個圈套。一定是的。 比林斯朝他微笑著。 諾頓猛地伸出手,抓住了門把手。它動了。 他推開門,涼爽的夜風迎面吹來,送來剛剛犁過的田地的味道。 一陣像地震似的晃動穿過整幢房子,搖動著燭臺,將一座半身像晃到了地板上。隨之而來的是一陣電流的嗡嗡聲,刺痛了他的耳朵,使他感到一陣噁心。 比林斯依然笑著。「房子準備好了,」他說。他的皮膚突然變成了古銅色,眼睛閃閃發光。一它終於完全恢復了它的力量。」 他朝諾頓彎下腰。「謝謝你。」 就在這時,房子所有的門窗都被封死了。 第7章 丹尼爾 他們在門口處碰頭了。 他們都是被房子的晃動驚醒的。又驚又懼的幾個人全都沖到了樓下。勞瑞在加利福尼亞經歷過幾次大地震,所以比其他人要鎮定些。但地震發生在這裡,在這房子裡,顯然也使她感到很意外。 諾頓已經在樓下了。他們正盯著以前大門所在的位置時,他從書房裡走了出來。他臉色蒼白、雙手抖個不停。他告訴他們他在窗外看到了奧克戴爾、他想叫醒馬克、以及他在書房裡的遭遇。 諾頓說話的時候,丹尼爾掃視著四周。以前是窗戶的地方現在只剩下了牆壁。門也變成了一塊裝飾性的橡木,成了牆壁的一部分。 「這麼說,這些門窗就這麼……被封死了?」勞瑞問道。「它們就被牆壁覆蓋了?」 「基本上是的。」 「但是什麼引起的呢?比林斯說了什麼或做了什麼嗎?」 「我說了,我只是……只是打開了門。我想這就引發了一切。」 勞瑞搖搖頭。「可這沒有任何道理。」 「正像他所說的那樣,這根本不必有道理。」馬克低沉的聲音。「魔法沒有任何道理,它有它自己的邏輯。」 他們都轉頭看著他。他一直很沉默,極少開口。所以他開口說話就成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丹尼爾不禁想,這是不是就是所謂的以退為進,他是不是在有意達到這種效果。 接著他看到了那年輕人充滿痛苦的臉。他立即為自己的想法感到了內疚。他們已經經歷了太多的磨難,為何還要懷疑對方的動機呢?無論如何,他們必須團結一致。 「比林斯後來去了哪兒?」丹尼爾問。 諾頓聳聳肩。「我不知道。前一分鐘他還在,可後一分鐘就不見了。」 斯托米笑了。「他當時穿著睡衣嗎?」 「我想他從來不睡覺,」諾頓說。「他穿著制服。像平時一樣。」他停頓片刻。「只是……他看上去有點不一樣。皮膚顏色變深了,很高興的樣子。」 「自從我到這裡後,他就變得越來越精神,」丹尼爾說。 斯托米笑了。「我想我們也是給他的電池充電,呃?」 丹尼爾望著他。「不要給別人下結論,夥計。」 又是一陣隆隆的響聲。房子裡的燈光開始閃爍:樓梯上方的燈泡滅了,客廳裡晃來晃去的吊燈亮了起來,門洞裡的大燈滅了,而餐廳裡的一盞燈卻突然變得格外耀眼起來。 這本不該如此可怕。他們經歷過比這恐怖得多的事情。而現在五個人在一起,本該給彼此以安慰和信心。但丹尼爾覺得自己的脈搏加快了,他比任何時候都更想逃出這幢房子。 伴隨著閃爍的燈光的,是各種奇怪的聲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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