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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


  第3章 丹尼爾

  第二天早上,比林斯利看上去有些不同。精神更好,更健康,仿佛長時間的獨居生活後,他又再次煥發了精神。

  而他自己的樣子卻糟得很。

  昨晚他睡得很不好。

  昨天,在他快要睡著的時候,那個娃娃來了。旅途的勞頓和後來的神經緊張,使他疲憊不堪。他上了床,只想休息片刻,然後想辦法逃出這個瘋人院。可隨著睡意的漸漸變濃,他想他完全可以休息一夜,明天早上再收拾。那時,他的頭腦會變得更清醒,體力也已恢復,成功的把握也就會更大些。於是他脫掉衣服,鑽進被窩,閉上了眼睛。

  角落裡傳來一陣嚓嚓聲。

  他猛地翻身坐起,眼睛圓睜,心臟狂跳不已。他聽出了那個聲音。他向發出聲音的角落望去。光線太暗,他什麼也看不見。

  他打開床頭燈,然後沖到門邊,打開了房間的大燈。

  正是它。就在廢紙簍和他裝玩具的箱子中間。

  那個娃娃。

  它和他記憶中的那個娃娃並不完全一樣,也不完全是托尼做的那個樣子,而是兩者的混合體。他被驚呆了,手放在開關上動也沒動。即使穿著衣服、帶著全套的防護面具,他在看到這小東西時仍會感到毫無防備;而現在,光著身子、赤著腳,他更感到了自己的無助。它帶著那種仇恨、怨懟的神情瞪視著他。他忽然覺得,它知道他毀了它的兄弟——托尼做的那個娃娃。

  並且要復仇。

  那可怕的東西動了動,但用羽毛做成的眼睛仍緊緊盯著丹尼爾的眼睛。它想幹什麼?趁他睡覺的時候鑽進他的喉嚨、像殺死他母親那樣殺死他?好險哪。如果他睡熟了的話,他是無論如何也醒不過來的。等到他被驚醒的時候,一切就已經太晚了。

  他環視四周,想找個武器。在床下,他看見了自己過去的那根棒球球棒。他敢嗎?它離他足有五步之遙。他得穿過半個屋子、彎下腰才能夠到它。而在這段時間內,那娃娃能幹什麼呢?

  無所謂。除非他想光著身子跑出屋子,並且放走這娃娃,否則球棒是他惟一的希望。

  幸運的是,球棒的把手已伸出了床外,最大限度地縮短了它與門口的距離。抓起它並不容易,但也不是沒有可能。即使在他拿起武器時,那娃娃開始向外跑,它也沒時間把門打開。這樣他就有機會在它逃跑前抓住它。

  可如果它主動襲擊他怎麼辦?

  他連想都不願去想。

  丹尼爾又瞥了眼角落裡晃動的身形,然後迅速出擊了。他跑過地毯、彎腰握住了那熟悉的球棒。

  門在他身後喀噠一聲開了。他猛地轉過身,看見那娃娃跑出了臥室,那嘶嘶的笑聲使他想起了笤帚掃在光地板上的聲音。

  他追在它後面跑進了走廊。他仍然光著身子,可現在根本不是難為情的時候。他咒駡著,揮舞球棒向下砸去。他希望那娃娃還沒有跑遠,這一棒能擊中它。

  可惜運氣沒有這麼好。

  那娃娃仍然大笑著,沿著走廊跑去,最後消失在黑暗中。

  「他媽的!」他罵道。

  他抬起頭。在遠處的牆上,在那似乎是被月光照亮的圓圈裡,他好像看到了一個影子。

  一個女孩的影子。

  多妮。

  正在朝他招手。

  在這之後,他回到房間,鎖上了門。整整一夜,他都在提醒自己要保持清醒。後來他雖然睡著了,但也是斷斷續續、半夢半醒。所以當他起來時,仍和頭天晚上一樣疲憊不堪。

  丹尼爾走進餐廳。比林斯利興致頗高地沖他笑著,舉起了一個銀制小鍋。「來點兒咖啡?」

  管家已準備了一桌極其精緻、豐盛的早餐。丹尼爾在桌邊坐下,向他點頭表示感謝。

  他的感覺糟透了。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比林斯利卻狀態極佳。如果說昨天他那蒼白、僵屍般的臉色加重了這房子的陰森,那麼現在,他的強壯又為它做了最好的注腳。

  丹尼爾看看精神煥發的比林斯利,再看看鏡子中蒼白憔悴的自己。這強烈的反差使人不得不注意。

  也許比林斯利是個吸血鬼。也許他是在餵養著他,以吸食他的鮮血。

  不。更可能的情況是,管家的健康狀況是和這房子聯繫在一起的。現在,房子正在重新充電,老比林斯利同時也補充了能量。

  比林斯利給他倒著咖啡,沖他得意地笑著。「我想你昨晚一定睡得很好?」

  丹尼爾報以甜蜜的一笑。「好得不能再好了。」他嘗了一口滾燙的咖啡。味道不錯。「你為什麼不找些別的人住在這房子裡?我想你以前就是這樣做的。我知道我家並不是世代住在這裡。」

  「不,不是。但他們知道自己住在這裡的原因。他們知道自己在幹什麼。他們是被以前住在這裡的人選中的,以維持兩個世界的邊界線。他們這樣做了,也遵守了前人為他們制訂的儀式和規則。」他的臉色突然變得嚴厲起來。丹尼爾嚇得險些潑出手裡的咖啡。「你一定還記得,丹尼爾,早飯是每天早上六點。不要遲到。今天就算了,但明天……」他沒有把話說完,但已充分傳遞了威脅的意味。

  丹尼爾的心一陣狂跳。但他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努力控制著雙手的顫抖。「你女兒,」他聽見自己說道。「她預言了我母親的死亡。而且她和這件事有關係。」他望著比林斯利的眼睛。「我以前認為你也和這件事有關係。」

  管家搖搖頭。「沒有。」

  「那麼你為什麼要強迫我們留下,我和我父親?」

  「就像我和你說的那樣,這房子需要有人住。」

  「可你知道她死了嗎?」

  「我不知道她是怎麼死的。」

  「一個玩具娃娃,用廢紙、破布條做成的娃娃,鑽進了她的喉嚨憋死了她。」

  管家的聲音仍很平靜。「我當時不知道這些。」

  「你不知道我也在做一個那樣的娃娃?你不知道她還教會了我兒子、我兒子也在做一個娃娃?」

  「顯然,她在設法阻止你回來。她在提醒你過去發生的可怕事情,把你嚇跑。」

  「那麼你呢?托尼說他也看見了你。」

  「我在設法叫你回來。」

  「而你對她一無所知?這些事你都是第一次聽到?」

  比林斯利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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