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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


  「那有什麼?你欠他命嗎?」

  「那是他為什麼落了後的原因,他所想要我幹的只是幫他往鎮上送幾箱飲料。就這點兒事。我們兩個一起幹,用不了一小時就能完。最多一個半小時。」

  「那門上的鎖怎麼辦?你就留我自己孤單單在家裡呆著?再不到一小時天就要黑了。」

  「我們只有兩個門」,他說,「七點和布蘭德見面就不晚,我還有足夠的時間把那兩把鎖安上。」

  「那趕緊吃」。瑪麗娜打個哆嗦,但那決不是因為冷。「我想讓你走前把活兒幹完。」

  屋子裡所有的燈都亮著,但瑪麗娜還是感到害怕。她應該和戈登一起走,應該和他去商店,在他卸貨時看看雜誌什麼的。

  房子的什麼地方發出喊喊喳喳的聲響,瑪麗娜認為那是風吹的,儘管知道外面沒有一絲風。她將注意力集中到電視上,努力使自己沉浸在節目裡。但畫面有些模糊聲音也時常為靜電的孵啪聲打斷。她意識到在蘭多和弗拉格斯塔夫之間的某地正受暴風雨侵擾。

  她突然感到孤立無援。她想給吉尼打個電話,但馬上又放棄了這個念頭,她實在沒什麼可說的;打電話只是為緩解自己的恐懼而假裝親眼。

  不。她強迫自己繼續看著滿是雪花的電視。況且戈登馬上就回來了。

  有敲門聲,瑪麗娜從椅子上跳起來,跑到前面,通過客廳的窗簾向外偷偷望去,見一個身穿灰色西裝的陌生男子正站在她家門前的臺階上。

  她發出一聲短促的尖叫聲,那男子犀利的目光立刻轉向她所在的窗戶,她放下窗簾,向屋後退去,砰地碰翻一把椅子,她向後伸出手抓住椅子支撐著自己。

  又一陣敲門聲,這一次聽起來更堅決,毫不遲疑,不達目的不罷休。那人想進來!

  「走開!」瑪麗娜叫著。

  「我必須與你及你的丈夫說句話」,隔著緊閉的房門那男人在外面說,他的聲音很大,透著一種公眾演講者的威嚴。

  「我丈夫不在家!一會兒回來!」

  「那我就跟你談」。

  瑪麗娜舔了舔嘴唇,但舌頭同樣乾澀乾澀的,她感覺到兩隻胳膊嚇得在發抖。慢慢地,她又挪到窗前,那人的目光依然盯著這邊。「我想和你談談」,他說。

  「我能聽清楚!」瑪麗娜喊道,「告訴我你想說的,然後趕緊走!要不我就報警了!」

  他目光猛地投向她,其表情之嚴峻使瑪麗娜臉色驟然變得蒼白。她第一次注意到,他帶著一本聖經,夾在右腋下。

  「你是誰?」她逼問道。

  「我是艾利阿斯兄弟,來救你於危難之中,將你從你所站的懸崖邊拉回來。」

  「走開!」

  艾利阿斯拿出聖經,翻到事先標好的一頁。「『孩子們,這是最後的時刻;你一定聽說反基督者將要到來,那麼現在許多反基督者已經來到;所以我們說這是最後的時刻。他們出自我們之中,但他們不屬￿我們;因為如果他們屬￿我們,他們會繼續與我們一道;但他們出去了,很明顯,他們都不屬￿我們。』」他合上聖經,向她看去,他的眼睛將她的攫住了。她不能抽身,仿佛她已被催眠。

  「這寫在約翰的第一封信裡,第二章,詩十八、十九。反基督者不是要來,他們就在這兒!」他的聲音激蕩著原教旨主義牧師佈道時的雄辯。「我們與隱伏于此的魔鬼作戰!將它暴露在主的神聖的光輝之下,讓它隨主的聖育消散!」他又打開聖經,瑪麗娜急忙放下窗簾,退回到客廳去。

  儘管開著電視,他的聲音依然清晰可聞。瑪麗娜摸索著來到電話前。

  「『哪條巨龍被扔下來,昔時的蛇,被稱作魔鬼和撒旦的,世上的騙子——他被扔到了地上,他的天使們也隨之被扔下來。』」

  瑪麗娜,哆哆嗦嗦地撥了警長辦公室的電話,但占線,她又撥。

  「『當龍看到自己被摔到了地上,便去引誘那個生了男孩的女人——』」

  「閉嘴!」瑪麗娜喊著,「閉嘴!」令她欣慰的是外邊洪亮的聲音暫時停止了。她又拿起電話,「我要報警了!」她喊道,「我要叫人把你抓起來!」

  「我來這兒是要救你於黑暗之中,我來這兒是為引你走上康莊大道——」

  「給我滾開!」

  瑪麗娜明白她的聲音裡滿是恐懼,自己正變得歇斯底里,但她確實是嚇壞了。她腦海裡又浮現出血淋淋的廚房,地板上烏蘭德支離破碎的身體。

  她又撥了遍警長的電話,這次通了。

  「我是瑪麗娜·路易斯,」她氣喘吁吁地對著聽筒說。「我們家來了個人,他就在前門外,想進來——」

  「我們立刻派人去,」接待員告訴她,「別讓他進,你家裡有槍嗎?」

  「沒有。」

  「那麼我建議你找個棒球或刀之類的武器,以防萬一。」她說,「庫木拉及韋斯副警長一會兒就趕到。別害怕!」

  「哦。」瑪麗娜放下電話,抬起頭。外面的聲音停止了。她又聽了會兒,跑過去把電視音量調小。一片寂靜。她壯著肚,拉開窗簾向外望去。

  艾利阿斯兄弟走了。

  瑪麗娜又拿起電話,「他走了,謝謝。」還沒聽到接待員答話她就把電話掛了。她又踱到窗前,觀察著黑暗中的動靜。

  過了一會兒,尖厲的警笛聲傳來,漸近漸高。不久,紅藍閃爍的警燈出現在樹木掩映的狹窄土路上。而警車之後,謝天謝地,是戈登的吉普車。

  瑪麗娜打開前門跑出屋去。

  這時,她才意識到自己在哭泣。

  第5章 新神父的煩惱

  禱告會後安德魯斯神父在人群中來回走動著,不住和教區的教民們握手交談。禱告會比他預想的要好得多,以前他從未主持過這樣的禱告會,但他理論上知道這要求於他的,同時也清楚實際做起來會很不同。他拿不准自己是否能做好。但塞爾威神父的會眾周日時對他很友善,教民們在禱告會上表現得也同樣好。他們已引領他完成了任務,讓他知道賽爾威神父是怎樣做事情的,但同時也讓他知道,倘若他想做一些改變,也不是不行。

  他端起一杯紅色潘趣飲料,身邊的一個重施粉黛,戴了一頂大帽子的老婦人伸手取了一塊餅乾。她抬頭向他笑笑,「我叫貝蒂·墨菲」,她說。

  他握著墨菲夫人伸過來的手。「很高興見到你,墨菲夫人,也很高興你能來參加這個禱告會。」

  她咯咯地笑了。「我不會錯過的,每週我都來,自從吉姆死後一直來。」她正了正花帽子。「我想問你的是怎麼看那位新來的在鎮上四處佈道的牧師。」

  「新牧師?」

  「是。我還不清楚他是誰,但這周我已見過他兩次了。第一次他正在舊保齡館前的停車場佈道。第二次,他站在郵局附近停著的一輛車的車頂上,向過往的人喊叫。講的是什麼地獄之火一類的東西,還有我們如果不懺悔就會被燒死。」她不雅地聳了聳鼻子,「我從來不喜歡這種佈道。」她親呢地將手搭在他的胳膊上,「這就是我為什麼成了主教會會員。」

  「我忍不住偷聽了兩句你們的談話。」一個瘦瘦的中年人湊過來伸出手。「傑夫·霍特。」安德魯斯神父握了握他的手,「很高興見到你。」

  那人轉向墨菲夫人問,「你是在談過去幾天裡鎮上的那個街頭佈道者嗎?」

  她點點頭。

  「你聽他說什麼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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