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本特利·利特 > 夢魘 | 上頁 下頁
八六


  惠勒牧師右手抓著死嬰,左手扶著梯子,在她的身後下到了土坑裡。

  科麗注意到,隧道的頂部很高,洞壁和洞底都很光滑。她轉回身看著隧道口,只能看見一圈幸福的臉。他們在哼唱著一首曲子,似乎是:「讓我們在河邊相聚」。但是,他們唱的歌詞卻不是原來的內容。

  牧師來到了隧道口,很快離開了梯子,他的步伐充滿了激動和不安。「耶穌在等待我們。」他甚至都沒有看科麗,匆匆地向著隧道盡頭走去,遠處出現了一絲淡淡的光線。

  科麗緊跟著牧師,雖然她仍然感到那份木然的感覺,但是,在麻木的心底又湧動著一種興奮,一種不可名狀的滿足。

  牧師轉身看著她,他的臉上洋溢著快樂,眼睛裡綻放著欣慰的光芒。「耶穌在這些殿堂裡行走,」他不無豔羨地說,「他生活在這裡。」

  他現在就生活在這裡。

  牧師的話使她全身興奮不已。

  他們停了下來,科麗估計,他們現在應該在教堂旁邊的建築下面。牧師把那個死嬰遞給她,恍惚之間,她只感覺到它那冰冷的肌膚和沒有任何知覺的軀體。

  牧師咳嗽了一聲,用他那站在講壇上做佈道般的聲音說道:「耶穌啊,我們來頌揚你!我們來為萬物之主獻上我們的虔誠。」

  突然之間,似乎出現了風聲和雨聲,但是並沒有。在粉紅色的光芒那邊,耶穌出現了。他不是走,而是平穩地滑行著,他的出現就像惠勒牧師所說的那樣令人望而生畏。他就是完美的化身,人類神聖的尊嚴,一個活著的上帝。

  像惠勒一樣,科麗本能地雙膝跪倒在地上,眼睛裡充滿幸福的淚水。她並沒有趕緊去擦乾。她舉起了嬰兒,耶穌向她走了過來,伸出纖細的手指拿走了嬰兒。

  面對上帝的美麗絕倫與高貴典雅,她幾乎為之驚懾,為之震撼,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終於,她小聲說道:「『獻給您!」

  耶穌優雅地點了點頭,手指緊緊地攥著孩子,放到自己嘴唇下面,小心翼翼地咬下去,然後開始大口地吞咽著。

  「歡迎你,」惠勒說道:「來到上帝的王國!」

  羅伯特走進辦公室,把帽子向衣帽架子扔了過去,但是,帽子掉到了地上。他沒有去把帽子撿起來,而是疲憊地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

  這時,他才注意到辦公桌上放著一把槍、一個警徽、一個身份證和一張黃色的小紙條,上面寫著:我不能同時服侍上帝和財富之神。上面留著紮德的簽名,是昨天寫的。

  羅伯特氣憤地走出辦公室。手裡拿著這張紙條,來到李安妮的桌子前,對著她搖晃著紙條,問道:「這是什麼狗屁玩意?你看見他留這張紙條了嗎?」

  她奇怪地看這他,問道:「誰?」

  「紮德。」他把紙條扔到她的桌子上,看著她讀完紙條上的留言。「他跟你說這件事了嗎?」

  「沒有,」她回答說。

  「斯圖?」他轉向另外的一名警察。「紮德給我留紙條的時候,你在嗎?」

  斯圖搖了搖頭。

  「他媽的!」羅伯特伸手抓起李安妮桌子上的電話,撥了紮德的電話號碼。電話正占線,羅伯特狠狠地把聽筒摔在電話座機上。「給我找到他,」他命令秘書道,「不停地給他撥,直到找到他。我要跟他講話。」

  「好的,先生。」

  羅伯特生氣地回到自已的辦公室,同時,他一再告戒自己要冷靜,切莫衝動。他走到窗戶邊,看著外面的公路,琢磨著紮德為什麼不事先跟他打一聲招呼就這麼離開這裡的工作。他們倆從做巡警時就成了好朋友。就羅伯特所知,他們從來沒有過任何大的衝突。即使紮德想離開這個工作,也應該跟他談一談。

  現在,他的人手又少了一個,而且這裡的事情還這麼複雜,他該怎麼辦呢?

  羅伯特看著那個傳真機,頭一次開始感激它的存在。這個機器,過去一直代表了聯邦調查局那些不受歡迎的干預,此刻,突然變成了他與外部世界的唯一聯繫、一種依靠。

  此時此刻,他更感覺到了這種需要。

  他又看了看窗外,看了看公路上稀少的車輛。過去兩天來,關於教堂的抱怨越來越少了,事實上,各方面的舉報都少多了。他不喜歡這點,這很不自然。城裡一定會有打架鬥毆的現象,比如:鄰居不和,非法停車堵塞交通等。通常,警察局是城裡所有是非的解決中心,而近來似乎被所有人遺棄了,門庭冷落,似乎整個裡奧韋爾德已經變成了一個荒涼冷清的地方。

  他知道,李安妮和斯圖也注意到了這一點。他們倆近來都不如平時那樣喜歡講話,變得沉默寡言,緊張兮兮。斯圖今天值班,正在趕寫值班記錄,不過,羅伯特想,他打字的方式看上去很奇怪。李安妮整個上午都在看一篇《人民》雜誌上的文章。

  現在,他感覺好多了。昨天晚上半夜以後,他被一陣低沉的笑聲驚醒,聲音變得越來越高。他意識到了這正是他一直害怕聽到的聲音,馬上打開窗戶,只見遠處沙模裡月光下的一棵帕洛樹下站著一個「笑人」。

  就在他看的一瞬間,那個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遠處的黑暗裡。剛才的笑聲變成了一陣微弱的輕風。但是,羅伯特感到。那個可怕的「笑人」還在那裡,注視著他的這座房子,他怎麼也不能再人睡。接下來的後半夜,羅伯特一直觀看著電影頻道上播放的一些老西部片,他的手槍上了膛,桌子邊還放著一些子彈。

  今天晚上,他要讓兩名警察全副武裝在房子外面站崗放哨,並帶上玉石、聖水和十字架。也許,那樣他才會入睡。

  電話鈴聲響了,是內部電話,羅伯特趕緊走到桌子邊。拿起電話。「喂?」

  是李安妮的聲音,「紮德的電話不再占線了,但是,他不接電話。你想讓我繼續撥嗎?」

  「繼續撥,一直到他接聽為止。」

  「好吧。」

  羅伯特掛上電話,坐在椅子上,拿起紮德的警徽,摔到牆上,發出「砰」的一聲。

  裡奇午飯的時候送過來幾張這期的報紙,放在前臺戴姆斯瑪琦捐款箱旁邊,然後送到羅伯特辦公室一份。裡奇把報紙放在羅伯特的辦公桌上,指著頭版上蘇的新聞特寫標題,只見上面寫著:「中國專家說:吸血鬼是可以制服的。」

  羅伯特淡淡地笑著問道:「中國專家?」

  「人們相信權威,我想,蘇的奶奶是合格的。」

  「那麼,我們什麼時候見見這個老太太?我們既然聽她的指揮,卻都沒有見過她,我感覺,完全相信一個還沒有見過面的人,有些不合適。」

  「我想,我們可以現在去他們家的飯店吃午飯,有些事情我也想和她談一談。」

  「現在?」羅伯特搖了搖頭。「我得等州警察局喬·卡西的電話。」

  「是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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