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本特利·利特 > 夢魘 | 上頁 下頁
一三


  他付了錢,靜靜地看著服務員把衣服放進一個很大的塑料袋子裡,然後提著他買的東西坐進了車子裡。他冷笑了一聲,很為自己而驕傲。車子穿過鎮子。回到了銀行。他已經晚了,不過。沒有關係。這就是作為一國總統的好處:他需要制定規則,但是不一定要遵守它們。

  索夫克裡斯在銀行旁邊自動取款機附近停下車,從旁邊的座位上拿起塑料袋。袋子在行車過程中已經開口了,裡邊的內衣內褲散發出一股獨特的味道,既難聞又富有刺激,令人快慰。他跳下車,砰地一聲把門摔上,把塑料袋甩到肩膀上,咯咯笑著,這一舉動使他感覺自己酷似聖誕老人。

  在某種程度上,他會像聖誕老人的。至少對他的下級是這樣。

  不,是他的臣民。

  如果他是總統,他們就是臣民。

  他走進銀行的正門,走過大廳,塑料袋還背在他的背上。他向客戶服務部官員蘇珊·裡奇曼點了點頭。還跟值班出納坦米特·華爾卡道了你好。他仍然咧著嘴樂,忍不住笑著。他感覺棒極了,又激動又高興,真是太美妙了。要想不把自己的計劃洩露出去還真不容易,他真害怕自己不小心對著全樓的職員說出自己的想法,但是,他克制住了自己,終於不露任何痕跡地走進了自己的辦公室。隨後,他把門關上,還上了鎖。他按了一下內部對講機,告訴秘書瑪吉·諾爾森切斷所有的電話,也不接待任何來訪,請不要打擾他。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這就是他的項目,大概需要好幾天、甚至一周的時間。不過,他會完成的,他一定要完成。

  他把塑料袋裡的東西倒了出來,從辦公桌右下角的抽屜裡拿出針線包,開始了工作。

  他把這些內衣內褲縫在一起,給出納、貸款員和所有銀行的工作人員都做了制服。他既沒有清洗這些衣褲,也沒有把它們染成另外的什麼頗色,只是按原來的樣子把它們縫製在一起,不管它是純棉質的、真絲的還是人造絲的。儘管他把這些新做的衣服稱作制服,實際上,它們遠遠不是。如果說它們之間還有什麼地方相同,那也純屬偶然。他縫製的時候沒有任何計劃或者圖案,只是按照原來的形狀大小而進行。不過,他不得不承認,結果真是太偉大了。他有生以來,這是頭一次幹起針線活兒。他在想,如果自己經過專業的學習培訓或指導,那做出來的活兒應該是個什麼樣子呢?

  他把完成的制服掛在衣服架上,然後掛在自己釘在辦公桌後面牆上的釘子上。鮑勃·瑪琪做的也未必如此漂亮。這些制服無論是面料、質地或風格都各具特色,都分別保留了原來的胸衣、短褲、褲頭等的特色,但是,又經過加工改造,從原來卑微的出處搖身二變而成為風格各異、獨一無二的銀行制服。

  索夫克裡斯根本不知道這些制服是否與他的職員的身材相匹配,不過,他才不關心呢。那又怎麼樣?工人們可以改變他們的身體大小來適應這些衣服,必要時,他們可減肥或者增肥、穿高底鞋或平底鞋。如果不願意或做不到,那麼他們另謀高就就是了。

  任何事情都是可能的。任何事情都可能發生。

  任何事情。

  那天晚上他就認識到了這一點。那天。他帶著望遠鏡來到荒漠裡,等著觀看流星雨。

  他見到了耶穌。

  他看見了耶穌親吻馬奴爾·特裡斯。

  他從正在縫製的制服上抬起頭來,突然感覺很不自在。一陣很不舒服的感覺向他襲來,他感覺自己好像忘記了什麼,或者做錯了什麼。他皺了皺眉,想努力回想起來。緊接著,他看見自己做完的衣服懸掛在牆上的衣服架上,便放鬆了一些。嗨,這個世界還是很正常的。

  屋外漆黑一片,辦公桌上的表顯示已經10點半,他仍然一點兒也不累。他從衣服堆裡又拿起一對胸衣。他還可以堅持幾個小時,他可以一直幹到後半夜,一點間題也沒有,甚至到天明。

  他笑了。如果幸運,星期五之前就把所有的制服都做完了。

  羅伯特進人市政府大樓時,大門敞開著。他停下來往裡面看了一眼。房子裡很暗,只有市政議員坐席上面天花板上那一排燈散發出幽暗的光,有簷廊臺上佈滿了陰影,牆壁兩側的走廊也黑黝黝的。大圓桌後面的坐席空空蕩蕩,整個大廳幽幽暗暗,不禁感覺毛骨悚然、毛髮上豎。他加快了腳步,避免回頭看。他已經上百次在這樣的夜晚路過議會大廳。從來也沒有這麼想過,可今天晚上有所不同,今晚一切都讓人感到不寒而慄。

  部分原因是由於那個可怕的屍檢報告。從他拿到報告到現在已經有兩天了,這兩天來這件事一直困惑著他。伍茲宣稱,用職業術語來說,馬奴爾·特裡斯是由於失血而死。但是,失血的情況確實令人恐怖。從他的屍體裡失去的不僅僅是血,還包括水、骨髓、唾液、精子和膽汁,人體所產生和保持的一切液體的東西。所有這些液體都是從脖子後面唯一一個窟窿吸幹的。

  吸血鬼。

  這就是他們想說而又不敢說出來的詞。這聽起來很荒唐,但是又很可怖。他曾經核對過驗屍官的發現,問他一個發狂的人有沒有可能在傷口處用他或她的嘴把別人體內的所有液體吸幹。見過馬奴爾萎縮的軀體,他知道這種想法很荒唐。但是,伍茲回答說,只要借助於一個強有力的水泵,能夠打開內部器官之間的隔層而不至於完全毀壞這些器官,這是可能的。不過,驗屍官也承認,他從來沒有聽說過這樣的裝置。另外,這樣的裝置如何能在屍體周圍相對脆弱得多的動物身上達到同樣效果呢?

  事實上,他倆誰都搞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唯一能夠有些說服力的解釋是吸血鬼幹的。

  但是,並不存在吸血鬼這樣可怕的東西。

  羅伯特感到很冷,儘管今晚並不是特別冷。脖子後面的汗毛瑟瑟發抖。他很高興特德今天值班,此時此刻,他決不想獨自一個人在呆在警察局裡。

  膽小鬼,他對自己說。

  他搖搖頭,一邊推開玻璃門,一邊不無自嘲地笑了笑。《膽小鬼羅伯特·卡特》,這書名作他的自傳很不錯。

  他走進門來,對前臺坐著的特德點了點頭。「今天晚上怎麼樣?」

  「沒事。」

  「那就好。」

  特德站了起來,活動一下四肢,扶著腰部。「不過,瑪麗·貝思·維吉爾又打來電話,說還沒有找到邁克。」

  羅伯特皺了皺眉頭,「你怎麼說的?」

  「我告訴她必須等過了24小時才能提交失蹤報告,她說已經12小時了。」

  「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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