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本特利·利特 > 夢魘 | 上頁 下頁
一四


  瑪麗·貝思今天下午就打電話說父親去卡薩·格拉德還沒有返回。在返回裡奧韋爾德之前,他曾經從卡薩·格拉德大牧場給她掛過電話,告訴她兩個小時以後到家。可是3個半小時過去以後,他還沒有回來,瑪麗就給他們打了電話。他們就跟公共安全局聯繫過,詢問公路上是否有什麼交通事故,但是沒有任何報告。他們以為邁克在路上的某個車站停下來弄一塊派吃,或者,去找女人了。據說,他常去尼科拉那裡。另外,在特別需要的時候,他也不會拒絕搭順車的人。

  現在,羅伯特也很難說。邁克不是那種離開這麼長時間不告訴任何人的人,尤其是當他掛過電話,還說過馬上回家以後更不太可能。

  「你再給公共安全局打過電話嗎?」他問特德。

  副官點了點頭。『,既沒有交通事故。也沒有堵塞。他們的直升飛機在日落以前一小時還在那條路上面檢查過。」

  羅伯特又感到一陣寒冷直逼而來。這兩件事之間很可能沒有關係,他希望上帝保佑,它們之間別有什麼關係。但是,他忍不住想,不管是誰殺害了馬奴爾·特裡斯,兇手仍然逍遙法外。

  他想像著邁克也躺在那條峽谷的底部,乾癟的身體蜷曲著、萎縮著。

  這份擔心一定寫在了自己的臉上,特德充滿同情地看著他說,「你看上去太疲勞了。」

  「是的。」他承認道。

  「回家去吧,休息一會兒。」

  他搖搖頭。「在這個謀殺案上,我們必須有所突破。」

  「今晚?今晚我們什麼也做不了。回家吧。」

  羅伯特用手把頭髮將了將,看了看副官,覺得一陣倦意襲來,不得不用手揉了揉眼睛。「你是對的,」他說。他從櫃檯那邊拿起了一卷橡皮筋綁著的案卷,說道:「我把電話自動應答關掉,這樣就能接聽電話了。如果公共安全局打來電話,或者有其它什麼事情,給我掛電話。」

  天已經很晚了,羅伯特開車回家的時候,街道上空空蕩蕩的。經過裡奇家門口時,剛想像往常一樣,大聲地按響喇叭,忽然發現他家的燈都滅了,估計弟弟和家人都人睡了,便將汽車拐到薩格布拉施公路上,心裡感到多少有些寂寞、。月亮高懸在半空,公路右邊的房屋玻璃上反射出暗淡的多少有些發綠的光線,使得整個街道看上去更加寂寥荒涼,就像一座半死不活的鬼城。

  公路繞著山腳下蜿蜒而過,曲曲彎彎地向著荒漠裡延伸。此時,公路邊的房屋越來越分散,間隔越來越火,中間都有大片的沙漠相隔。他父母親的那個年代,這是一個很大的難題,學校的班車不得不專門跑到這裡來接他和裡奇。從那時以來,當然又建起了很多房屋,但是,這一片仍然是裡奧韋爾德人口最稀少的地段,這裡的仙人掌仍然比人多。多數時候他很喜歡這裡的這個樣子,因為這樣他可以把音響開到最大聲而不用擔心會吵擾了鄰居,他可以在房後的荒地上練習打靶,除了石頭之外不用擔心會傷了任何人。但是,有時候,他常常覺得與這個小鎮的生活脫離得太遠,似乎有些獨來獨往、與世隔絕。每每這時,他總想,自已不應該讓裡奇在這裡買房子定居下來,而是把這裡的家園變賣,兄弟倆都向城鎮方向靠近一些。

  他把車開到郵箱旁邊,搖下玻璃,檢查是否有自己的信件。拿出3張賬單,順手扔在旁邊的坐席上。他把汽車開過鋪在涵洞上面的舊蓋板,停在工具棚前面的土石路上。像往常一樣,他進門時,整座房子空空蕩蕩,起居室裡也是靜悄悄的,伸手不見五指。雖然他婚前單身生活的時問比婚後的時間還長,但是,不知不覺的,他已經適應了婚後生活的方方面面,而且也不能離開這些方面。

  人需要有一個家。一個可以在疲憊奔波之後歇腳的溫暖舒適的港灣。

  他把鑰匙扔在咖啡桌上,把起居室、飯廳和廚房的所有燈都打開。房間裡似乎比平時還安靜,他走到電視面前,把它打開。謝天謝地,總算有點兒聲音了。電影頻道上正在播放一個警察偵探邀請一個漂亮的女士到他的公寓去。

  他走進廚房,從冰箱裡拿出一瓶啤酒,在門口處站了一會兒,觀看著電視。他回憶不起最後一次是什麼時候邀請女士來這裡的。朱麗之後有過其他的女人,但是都是從酒吧裡帶出的只配做一夜露水夫妻的女人,這麼做更多的是為了嫉恨而不是為了縱情快樂。是為了在他與朱麗有緣再見面時作為報復嫉恨的火種。

  不過,自從法庭上的那一幕之後,他們再也沒有在一起生活過,也從來沒有再見過面。逐漸地,他已經不再心存幻想,也認識到那已經是毫無意義的事情。

  可怕的是,他甚至連想都不想這些。性生活似乎已經不再是他生活的一部分,甚至他本來就沒有在意過,他都忘記了自已最後一次性高潮是怎麼樣的了。

  他坐在沙發裡,心情很沉重。

  有時候,他真懷疑自己在裡奧韋爾德是不是在浪費自己的生命?他從來沒有在其它什麼地方生活過,甚至每次在亞利桑那州以外的地方最多只呆幾天。他在想,如果遷移到另外一個州情況會怎麼樣呢?裡奇常常告訴他說,他是幸運的,不像他自已搬來搬去,一再做出錯誤的決定。但是,羅伯特對此有所懷疑。如果有足夠的書供他閱讀,就是生活在監獄裡,裡奇也會過得很幸福。但是,羅伯特不同,他生活在現實中而不是想像中,他需要擁有物質的實在的東西才能幸福。

  他會時不時地沉浸在一種虛幻的遠離這裡的想像中,整理好行裝,乘飛機離開這裡,不告訴任何人,也不回頭看一眼。那是一個美妙的夢幻。但僅此而已。這個想法對他來說很有吸引力,但是他是一個特別注重實際的人,他很清楚這充其量只是個美妙的幻想而已。他身上有太多的責任,不是一個可有可無的人,他是他媽的警察局長。

  現在還有殺人罪犯逍遙法外。

  一個吸血鬼?

  他喝完了啤酒,把空罐仍進垃圾筐裡。他想起曾告訴特德要關掉自動應答機,就從沙發扶手上伸手過去把電話撥到手動鍵上。他把腳擱高一些,放到咖啡桌匕,想看一會兒電視,但是,他覺得很難靜下心來,局促不安,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他在頻道之間不停地轉換著,不能集中於任何節目。

  最後,他站了起來,來到屋子外面。

  今晚天氣格外地暖和,把前幾天的冷趨甩的感覺都一掃而光。他站在陽臺上,靠著欄杆,仰望著天上的繁星。月光格外明亮,金星、大熊星座和銀河都依稀可見,但是,在明亮月光的映襯之下,小星星們便黯然失色,融入到廣大的天空中。他將視線從天上移到了地上,在北部,在忽名忽暗的城鎮燈光相映下,他可以看見一排伸展著手臂的仙人掌的輪廓。他調整了一下身體的重心。腳下的陽臺地板發出吱吱嘎嘎的聲音。嚇得夜鳴的秋蟬都屏息了叫聲。在向著阿帕池山峰方向,隱約可以聽見遙遠的地方郊狼嘶咧的嚎叫,聲嘶力竭、陰沉恐怖。儘管他在沙摸上己經生活了快一輩子,每逢聽到這種可怕的叫聲,他還是不免要把它與恐怖電影聯繫起來。

  吸血鬼。

  他又感到渾身冷魂咫的。他向著四處張望著,意識到由於地形的起伏變化,就是站在他家的陽臺。上也看不到鄰居們的燈光。秋蟬又開始了嗡叫,那只郊狼又發出了孤寂的嚎叫,聲音儘管很低沉,但是很清楚。

  羅伯特不禁一陣戰慄,趕緊退回到房間裡,隨手把門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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