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本特利·利特 > 古希臘的魔咒 | 上頁 下頁
四五


  「我想去看看實驗室,我想去樹林裡,我想要你陪我一起去。」

  「你覺得會發現些什麼?」

  「可能什麼也不會發現,但我想知道為什麼這麼多年她們都不准我到那些地方去。昨天我仔細想了想,覺得自己就像一種實驗品,被限制、訓練成只能用某種方式行動和思考,我從來沒有對實驗室好奇過,只是遵守不能去那兒的規矩。我對樹林好奇過,可又感到害怕。我感到這是我被調教的後果。」她凝望著他的眼睛說,「我想打破這些規矩。」

  他慢慢地點點頭說:「如果我們什麼也發現不了呢?」

  「我不知道,到時候再說。」

  菲麗絲母親在廚房烤麵包,希拉母親去種植園了,其他幾位到舊金山和代理商開會。

  他們就著果汁吃了點麵包,然後上樓假裝去佩妮羅的房間。她讓狄恩守在樓梯口,自己迅速溜進希拉母親的臥室,拿出一把鑰匙。

  他們下樓來到外面,繞過房子前面悄悄走到葡萄園主樓,從廚房的窗戶看不見他們。樓裡一片漆黑,只有保安用的燈亮著。他們走了進來,佩妮羅沒有打開其餘的燈,在昏暗中他們摸進了擠壓室,在一個看起來像小壁櫥的門前停下。「等一下。」佩妮羅說,她打開門走了進去。

  「這是什麼?」

  「保安系統。我去關掉攝像機。」裡面傳來滴答、嘟嘟聲,佩妮羅出來,關上了門,「走吧。」

  佩妮羅在旁邊的門前停下了腳步。

  她望著他,努力想笑一下,「這就是實驗室。」她說,心裡感到非常害怕,他能從她的聲音裡聽出恐懼,在她將鑰匙插進門鎖時,他把手放在她的胳膊上讓她放心。

  她朝四面望望,確信沒人跟蹤,攝像機已全部關閉,然後快速打開門走進去。

  他跟在後面。

  他不知道自己期望看見些什麼,但顯然不該是這樣。進門時感應器將頭頂的燈打開,他們背對著門看——

  空無一物。

  這是個名義上的實驗室,沒有儀器、燒杯或是試管,甚至連家具也沒有。四壁空空如也,地上沒有任何痕跡,在房子中央有一個圓洞,四周砌著矮矮的石牆。

  狄恩想離開。本來事情令人捉摸不定,現在卻很快變得過於具體。多年來佩妮羅的母親們告訴她她們在這裡做實驗,測試葡萄的指數和酒的類型,可事實上這裡什麼也沒有,他感到怕極了,最令他懼怕的是這件事如此荒誕無稽,而他卻一無所知。他突然為佩妮羅感到害怕,如果她的幾位母親讓她一起同流合污,而他——

  佩妮羅抓住他的手向前走。

  「不!」狄恩說。

  「什麼?」

  「別靠近。」

  她笑了,可笑得一點不幽默,「你覺得會有個怪物撲出來抓我嗎?」

  他不這樣想,可也差不多。

  「我想搞清楚是怎麼回事。」她輕輕地說。

  他緊緊地握住她的手,兩人向屋子中間走去。他們朝井裡看,以為會看到一個黑暗的無底洞,或者洞裡堆滿骨頭,然而在離石頭井沿一英尺的地方,他們看到的是自己的影子,投影在平如鏡面的葡萄酒裡。

  「這是怎麼回事?」佩妮羅問。

  「我不知道。」他說。但是在某種程度上,他覺得自己知道是怎麼回事,剛才的恐懼和擔憂已經被現在的平靜所取代,那種事態無法控制的感覺不復存在,這個房間、這口井和裡面的葡萄酒使他感到安然和舒適,就像身處熟悉的環境。他深深地吸氣,葡萄酒的味道讓他想起巴頓先生的辦公室,他在桌旁就著酒瓶狂飲,還有和保羅的鬥毆。一方面他對發生的一切感到害怕,鄙視自己的行徑,可心靈深處對此卻很認同。他在腦海中回憶這場鬥毆,想到要是再狠一些保羅就會被揍死,他不禁笑了。

  「你在笑什麼?」佩妮羅問道。

  他睜開眼睛看著她,眨眨眼。他在笑什麼?想要殺死保羅嗎?他搖搖頭說:「沒什麼。」

  兩人望著井裡的葡萄酒。

  「現在怎麼辦?」狄恩問。

  「去樹林。」佩妮羅說。

  「真想去嗎?」

  她點點頭說:「前天晚上看見瑪吉絲母親溜進廚房,我就知道一定得去。我試圖不去想,試圖說服自己這件事肯定會有個合理的解釋,但我知道其實並沒有。」

  「可能——」

  「沒有可能。」

  他點點頭說:「那我們走吧,去看看那兒會有什麼。」

  第20章 警官之死

  霍頓靠牆而立,盯著計算機的屏幕,機器正在檢查檔案裡所存的指紋。屏幕左邊是留在酒瓶上的指紋,右邊顯示被比較的指紋。整個過程是自動的,但很費時,要把機器裡儲存的指紋全過一遍得花很長時間,除了對比鎮上過去十年裡逮捕的案犯的指紋外,計算機裡還儲存了兒童出生時的指紋,個人自願留存的指紋和其他犯罪現場提取的未經證實的指紋,計算機還可以進入別的州上網的指紋檔案。

  搜索幾乎進行了二十四小時,監測機器的技術員費爾伯特認為,要比較完全部的指紋得花兩倍的時間。

  見鬼,霍頓想到,說不定指紋會是檔案裡沒有的。

  他喝了口咖啡,正想回辦公室,突然發現屏幕停止了移動,畫面被鎖定,紅光在閃爍,響起了輕輕的嘟嘟聲。「中尉?」費爾伯特轉過頭來說。

  霍頓走到前面,費爾伯特按下了幾個鍵。指紋所有者的身份顯眼地印在屏幕下方。

  瑪吉絲·丹尼蒙。

  他感到嘴唇突然變幹,於是將咖啡一飲而盡。他沒有懷疑到這個,甚至沒有想過,但他並不感到非常吃驚,望著名字和下面的地址,一陣顫慄湧過全身。

  「打印出來。」他告訴費爾伯特。

  技術員按下一個鍵,終端旁邊的打印機開始打印這一頁。

  丹尼蒙。

  他搓了搓手臂上起的雞皮疙瘩。一位當地有名望的女商人可能捲入一起強姦和殺害少年的罪行,這件事實本身並不使他感到害怕,他深感憂慮的是與之相關的事情,不斷上升的酗酒滋事案例,其他謀殺案以及自己和別人無法自控的濫飲。

  所有的這一切都彼此相關。

  他怕的正是這個。他做了多年警察,處理過大大小小的案子,通常的犯罪行為涉及一個或幾個罪犯,案子偵破,歹徒被抓獲,也就結案了。但這次卻不一樣,也許販毒案件比較接近,儘管販毒是金字塔樣的犯罪,從根本上看罪行還是個人行為,他們……不像這件案子。

  這太恐怖了。

  費爾伯特撕下打印紙遞給霍頓。

  「再打出幾份,」霍頓說,「送到頭那兒。」

  費爾伯特點點頭。

  「謝謝。」霍頓打開實驗室的門,走進了大廳。

  警察局裡一片混亂。

  他吃驚地站在那兒,周圍的警察正在整裝待發,從兩邊跑向走廊。幾個人在互相叫喊著,喇叭裡也在播著緊急集合的命令。

  「出了什麼事?」霍頓抓住一名新來的警察問道。

  「中央大街出現了騷亂。」

  「什麼原因?」

  「沒有人知道。有十五到二十個年輕人從酒吧裡沖出來,襲擊街上萬聖節遊行的人群,有五人死亡。」

  「死了?」

  「是的,先生。」

  「真他媽的見鬼。」

  「可能還有警察。」

  霍頓放開他的手臂,「去吧。」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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