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本特利·利特 > 古希臘的魔咒 | 上頁 下頁 |
二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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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他環視著屋子說,「你有沒有給她們幫忙!」 「沒有。有時候四處逛逛,她們也從不讓我插手,而且我也不想。」 「你媽媽讓你喝酒嗎?在法國,連小孩子都喝酒,他們每頓飯都要喝幾杯。你們也那樣嗎?」 「不是,」佩妮羅簡單地回答,「我不喝酒。」 狄恩心裡很高興。 「走吧,我們去擠壓室。」 他們的網球鞋踩在地磚上,發出響亮而奇怪的吱吱聲。佩妮羅帶路走過一排酒桶,打開了屋子那邊的一扇白門。他們經過另一個排滿巨大的金屬桶的房間,佩妮羅朝這裡的兩名工人點點頭,然後來到擠壓室。 擠壓室同樣設備先進,但沒有那麼整潔,大小和一間雜貨店差不多。空氣中彌漫著葡萄的味道,墊高了的木地板上濺著紫色的印跡,形狀和大小不一的機器按照類型排列,對面的牆邊是兩個看上去像發電機的東西。 「你看,我們不是赤腳站在木桶裡踩壓葡萄。擠壓的形式分好幾種,公司裡的人買了幾種機器用來實驗新技術。這些機器都能工作,在產酒的高峰期,我們就同時採用大部分擠壓方法,但是我們通常使用這種方法,」她拍著懸在一個大架子裡的長型金屬圓桶說,「空氣壓力擠壓法。這種方法是將葡萄從裡向外擠壓,不像別的方法那樣從外向裡,這樣得來的普通原汁質量會更好。」 「原汁?」 「就是用來做葡萄酒的葡萄汁。」 「哦。」 他跟著她,看她把每種擠壓機打開,再解釋它們的工作原理。然後她領他走進了一間巨大、潮濕、像洞穴一樣的屋子,裡面的木酒桶幾乎堆到了屋頂。這才是他心目中的釀酒廠。 「這就是葡萄酒最後發酵的地方。酒熟了之後就可以裝瓶運走。我帶你去看裝瓶的機器,但在另外一棟房子裡,現在已經關門了。你看到的木桶是按照年代排列的,這間屋裡的酒有四年或五、六年的歷史。我的……希拉姨媽負責檢測酒要什麼時候才算釀好。」 狄恩深深地吐了口氣,空氣裡充滿了馥鬱的葡萄酒甜香和發酵的微酸。 他想起了他的媽媽。 如果他和佩妮羅最終結合了會怎樣?家裡要是有個釀酒廠會出現什麼情況?要是媽媽無休止地酗酒怎麼辦? 他甚至連想都不願想。 「這只是最基本的、非技術性的參觀,如果你想對釀酒工序有更深入的瞭解,還想一步步地看釀造過程的話,我的姨媽會帶我們參觀的。」 他搖搖頭,「不用了,這已經足夠了。」他對她微笑著說,「你是個優秀的導遊,有沒有想過拿這個當職業?」 「真好笑。」 他們從進來的地方走出了屋子,到擠壓室時從一個通往大廳的側門出去,過道裡只有一扇門。「裡面是什麼?」經過門口時狄恩問道。 「裡面嗎?是實驗室。我們不能進去,那是希拉母親的專用地盤,她很警惕。連我都從來沒有進去過。」 「裡面有什麼大秘密?」 「那是調製新混合物和新酒的地方,重要的腦力勞動在裡面完成。」 他們走了出去,午後的陽光照得他們睜不開眼睛。「你們的酒在哪兒賣?」狄恩問,「我從沒看見過,凱文說你們的酒不在商店裡賣,只能郵購。」 她繃起了臉,「他是不是把我們的酒叫做『同性戀牌酒』?」 「沒有。」狄恩說。 「凱文真的沒有提到過同性戀嗎?」 狄恩笑笑說:「是的,提到過。」 她搖搖頭說:「我們的酒是『特製』酒。凱文說對了,大部分是通過郵購,因為顧客基本上住在別的州,或者在國外。」 「什麼是特製酒?」 「主要是賣給收藏家或鑒賞家的酒,就好像,像限量發行的書一樣。我們這些名不見經傳的酒無法和市場裡的大牌葡萄酒競爭,所以得創出自己的特色,大的釀酒廠生產我們這種酒就會很不划算。特製酒通常用稀有的、或者嫁接的國外品種釀制,採用特殊的擠壓、發酵和蒸餾技術。」 「你好像在背教科書。」 她笑了,「差不多。我們銷售冊子上寫的。」 「有什麼樣的特製酒?」 「一般說來,我們生產希臘酒,就是在蘇格拉底和荷馬時代喝的那種酒。在古希臘的宗教和社會生活中,葡萄酒起過非常重要的作用。後來工藝失傳了,我們只是在模仿原來的釀造過程。」佩妮羅害羞地微笑說,「他是冊子上寫的。」 「怪不得這兒的建築也是古希臘風格,」狄恩說,「我想這也是你選神話課的原因。」 她的表情很吃驚,「其實不是。事實上,我從沒想過,你既然提起了,我想這確實對我有影響。」 他們慢慢穿過草坪,向房屋走去d狄恩抬頭看見佩妮羅的媽媽和兩個姨媽在窗戶跟前看著他們。她們微笑著朝他揮手,他也向她們揮揮手,但這令他感到有點懼怕,覺得自己和佩妮羅在受到監視。 「天晚了,我得回去了。」 「這麼早?」聽起來佩妮羅很失望。 「媽媽等我回去吃晚飯。」 真的嗎?他不知道。放學後他給她打了電話,說去佩妮羅家,晚飯時回來。他覺得她應該在他之前回家,準備好晚飯,但大腦裡卻有另一種聲音在說,這可給了她空閒的時間,她會利用這個機會做自己想做的事,他回去後她肯定不在家。 別胡思亂想了,他告訴自己。 「你總提你媽媽,」佩妮羅說,「你爸爸沒和你們住在一起?」 狄恩搖搖頭。 「他們離婚了?」 「沒有。」他看著她,明白她想知道更多的東西。他深吸了一口氣,「我不知道父親是誰,我媽媽也不知道他是誰。」他把目光移開,感到羞慚,尷尬,「我媽媽是個蕩婦。」 一出口他就後悔了,這其實不是他的真實想法,脫口而出的話聽起來是那麼的無理,那麼的冷酷。他曾渴望自己和母親疏遠,她的生活方式、她的價值觀與他無關,但他不喜歡自己聲音裡透出的冷漠和審視的語氣,以及說話時的欠思量。他能感到佩妮羅對此也不喜歡。 「你居然這樣說你媽媽?對父母難道一點尊敬也沒有?」 他沉默了。 「對不起,」她說,「我不是想指責你。我不瞭解你的生活,但你也不該把什麼都怪罪給你母親。你要是不痛快,她肯定也一樣,她可能已經盡力而為了。做單身母親很難,我不怪我的母親們……」她的聲音越來越小。 「怪什麼?」 「我父親的事。」她的目光望著別處。 他們在草坪上走著,誰也沒說話。狄恩先開了口,「你父親怎麼了?」 她沒有回答。 「佩妮羅?」他輕柔地喊道。 「我父親,」她說,「被狼吃了。」 狄恩驚訝得連話也說不出,望著她,不知該說些什麼。他歎口氣,輕聲說:「對不起。」 佩妮羅輕輕點點頭,聲音愈加微弱,「別提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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