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本特利·利特 > 古希臘的魔咒 | 上頁 下頁
二〇


  狄恩排在凱文後面,正想偷聽旁邊的兩個男孩說的黃色故事,突然,他感到肩上被人輕柔地拍了一下,一陣麻酥酥的感覺順著胳膊傳遍全身。他轉過頭,正如他所期望又害怕的那樣,佩妮羅站在他面前,離得那麼近,他甚至幾乎能感覺到她皮膚的細膩和光滑,以及嘴唇自然的紅潤。她微笑著向他點點頭,但眉宇間流露出擔憂,眼睛裡蘊含著微妙的關切,「出了什麼事?」她說,「是不是有麻煩了?」

  狄恩仔細望著她的臉。她真的在乎嗎?是否對他有興趣?他在褲子上擦擦冒汗的手心,聲音卻沒有顯露他的激動和興奮,「老師說我應該上高級神話課,可是學校沒有這門課,他就想讓我自學。」

  擔憂變成了警覺,「你會去嗎?」

  她確實在乎他。

  「不去。」他笑著說。

  她的臉上浮起了兩朵紅雲,「我是說,呃——」

  凱文把頭夾在他們中間說:「她喜歡你,對不對?上帝,直說出來不就完了,躲躲閃閃真無聊,我得聽你們兩個先繞一個半小時的彎子,再聽他分析一個星期。她喜歡你,你喜歡她,你們互相喜歡,說全沒有?」

  現在輪到他們二人臉紅了,尷尬地沉默著,不知該說什麼好。

  「你和我們一起吃飯好嗎?」凱文問,「好的,謝謝。」他自己回答。

  佩妮羅有點猶豫地看著狄恩,然後望著一張飯桌說:「我本來要和——」

  「叫她一起過來吧。」凱文說。他讓他們二人在前面先走,「往前走呵,你們堵塞交通了,是不是要我什麼都替你們做好?」

  狄恩和佩妮羅看著凱文,又彼此看了看,然後大笑起來。

  午餐很快結束。

  上課鈴響了,凱文站起來,揮手說再見,趕去上第六節課,維拉在一旁等著她的朋友,保持著合適的距離。

  佩妮羅看看狄恩,又把視線移開,「放學後你有事嗎?」她問道,可仍不敢對視他的眼睛。

  「怎麼了?」

  「我想我們可以一起學習,我是說,我的神話課有些問題沒弄清楚,」她微笑著說,「既然你是專家,你可不可以幫幫我?」

  他知道她的功課根本沒問題,但他決定和她配合,「好的。」他說。

  「我們在圖書館見面。」她想了一會兒說,「或者你可以去我家,雖然不太安靜,但很舒服。」

  「當然,」他說,「我很願意。」

  「你有車嗎?」

  他搖搖頭,有些不好意思,「沒有。」

  「沒關係,我也沒有。我們一起坐公共汽車去,我的一個……我的媽媽可以開車送你回家。」

  「快點!」維拉在一旁催促說,「我們要遲到了。」

  狄恩笑了,「你要遲到了。」

  「我們都會遲到的。」

  「在哪兒見面?」

  「放學後在圖書館門口。」

  「待會兒見。」

  他揮揮手,望著她向維拉匆匆走去。兩個女孩穿過草坪走進教學樓。

  鈴響時他仍在呆呆地凝望著她們消失的地方。

  公共汽車上的談話不像午餐時那麼輕鬆,因為凱文和維拉都不在,這給他們增添了額外的壓力,原來隱約的緊張此刻似乎就要一觸即發,由於刻意的安排,這個看似平常的約會不能讓人相信僅僅是同學在一起自習。他們的談話猶猶豫豫,可是,表面的不安被他們之間自然的親和力所戰勝,當汽車到達葡萄園大門時,他們二人即便不像老朋友,看上去至少彼此已不再陌生。

  車在一條蜿蜒的礫石路上緩緩停下,他們下了車。佩妮羅用鑰匙打開大門旁邊一個小柱子上的黑盒子,很快按了一串數字,關上盒子,大門就一吱」地一聲開了,「進來吧。」

  狄恩跟著她進了鐵門,走上彎彎曲曲的車道。這條路兩旁長滿了大樹,像天然的屏障,樹的後面是一片用木樁支撐著的葡萄藤,整齊排列,延綿數公頃。在葡萄園的另一邊,他能看見佩妮羅家的幾所建築。

  他低聲歎道:「哇。」

  佩妮羅咯咯地笑了。

  「我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建築。」他說。面前高高的愛奧尼亞柱子頂上刻著渦卷型的裝飾,將葡萄園和停車場分隔,後面錯落有致地座落著三棟豪華的建築,走近才發現它們的設施非常現代:金屬狀的空調系統,反射著陽光的窗玻璃,標識清楚的專供服務人員進出的門,從遠處眺望,這些建築具有明顯的古希臘風格。

  狄恩想起他和媽媽租的小房子,他甚至從未幻想過住到這麼大,這麼豪華的建築裡。他望著佩妮羅,兩人間的差距突然好像不可逾越。

  她看著他微笑著。

  他試圖回以笑容,想找點能讓他聽起來不那麼傻的話來說,於是清了清嗓子,「前幾天我讀了葡萄園的導遊圖,你們家沒有列上去。」

  「我們不讓人參觀,」她解釋說,「葡萄園不對外人開放。」

  「真的?」狄恩感到很吃驚,這個葡萄園好像是專為遊人設計的,它的仿希臘的建築比其他可供參觀的葡萄園更具魅力。他皺了皺眉說,「那麼這兒為什麼看上去……為什麼看上去像……」

  佩妮羅聳聳肩,「園裡的女人們想把它弄成這樣。」

  狄恩又看了看這個建築群,突然感到不太喜歡,幾秒鐘前的興趣和讚歎都煙消雲散,一種很不欣賞的感覺油然而生,差點造成了生理反應。他趕緊朝別處看,可佩妮羅還是捉到了他的表情。

  「怎麼了?」她問。

  「沒什麼。」他擺擺手說。他再一次凝視葡萄園的建築,感到害怕,手臂上起了雞皮疙瘩,這使他想起上星期對那座小山異常的反應。他咳咳嗽,想掩蓋自己的不安,「沒事兒。」

  佩妮羅點點頭,在前面帶路。他們走過葡萄藤和摘葡萄的工人,穿過停車場,來到屋前的小徑上,剛才的恐懼已經消失,等走到臺階上時,那種感覺已成為了記憶。

  「家,甜蜜的家。」佩妮羅說。

  狄恩看著這棟三層樓的房子,「你一直住在這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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