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本特利·利特 > 古希臘的魔咒 | 上頁 下頁 |
二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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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是。」 「你肯定有個大家庭。」 「不是,只有我和我媽媽。」 「你父親沒有——」 「我沒有父親。」 他搖搖頭,「只有你們兩個住在這麼大的房子裡?」 「不是我們兩個。和其他的……園裡其他女人也在這兒住。」 狄恩點點頭,沒說什麼。 佩妮羅在門廊強前停下腳步,轉過來面對著他,「我知道那些孩子說些什麼,」她低聲說,「但我不是同性戀。」 狄恩臉紅了,「我不是說你是……」 「她們也不是。」她的聲音很大,表情嚴肅,儘管她本來有些害羞,有些吞吞吐吐,可此刻,她似乎比實際的年齡要大,比同齡的女孩要穩重成熟,「我知道,」她說,「那些荷爾蒙分泌過剩的男孩是怎麼想的。因為這房子太大而且很方便,所以我們就住在一起。我們的葡萄園不是性俱樂部或者花花公子大廈,這裡從來沒有發生過那種事情。我承認這些女人都是堅定的男女平等主義者,但這並沒有任何過錯,她們咄咄逼人是因為她們不得不這樣,她們是職業婦女,一切只能靠自己,沒有人幫她們,沒有人鼓勵她們,甚至在當初去別的葡萄園找工作時也沒有人雇她們。沒有男人她們照樣獲得了成功,但這不能說她們就是同性戀。」她停下來喘了口氣。 狄恩溫柔地對她微笑,「我不在乎她們是不是同性戀,」他說,「但如果你是同性戀的話,我就不到這兒來了。」 現在輪到她臉紅了。 「你渴了嗎?」她說,「冰箱裡有橘子汁。」 他們走進屋子。 屋子的擺設不如它的外表那樣令人歎為觀止,家具和裝飾風格都是現代的,舒適、溫暖、和藹可親。起居室裡擺放著大屏幕的電視,報紙隨意散落在矮矮的木茶几上,沙發的扶手上攤開一本丹尼爾·斯蒂爾的小說。 狄恩感到比剛才稍微隨意了些,她的家庭可能很富有,但仍過著和別人一樣的生活。 「廚房在這邊!」 他跟著佩妮羅進了廚房,一位穿著褪色牛仔褲和簡潔的白襯衫的中年婦女正在切青椒,他們走進來時她抬起了頭,和佩妮羅迅速交換了眼神,然後笑著對狄恩說:「你好。」 狄恩也微笑著點點頭,「你好。」 「狄恩,這是我媽媽。媽媽,這是我的朋友狄恩。」 佩妮羅的母親長得一點兒也不像她,母親身材嬌小,膚色黝黑,女兒卻高大而且金髮碧眼,母親的外表平平,比實際年齡多了許多滄桑,和佩妮羅的天生麗質無法相比。她們的共同之處是一種天生的羞澀和自然的端莊,儘管母親看上去更謙恭、更柔順。 「你們想不想喝點什麼?」 「是的,」佩妮羅說,「喝橘子汁嗎?」 「我們有葡萄汁,今天現榨的。」 「好極了。」 菲麗絲母親打開白色的冰箱門,取出一罐葡萄汁,小心地拿到案桌上。「你家是哪兒的?」她取杯子時問道,「我想你家原來不在附近的城市吧。」 「我們剛從亞利桑那搬過來。」狄恩回答。 母親遞果汁給佩妮羅時,她朝媽媽笑笑。菲麗絲母親總能讓人感到放鬆和舒適,在所有的母親中,她最善良,也最善解人意。佩妮羅很高興狄恩似乎喜歡她的母親,而母親好像也喜歡他。 門咣地開了,傑琳母親嚷嚷著進了廚房,「誰——」她說了一半停下來,看見了狄恩,笑著說:「你好。」 「這是狄恩,」菲麗絲母親解釋說,「佩妮羅的朋友。」 「狄恩?」傑琳母親的笑意更濃了,她輕輕地握住狄恩的手說,「很高興認識你,非常高興。我是……佩妮羅的姨媽傑琳。」 「你好。」他說。 佩妮羅看見兩位母親偷偷地交換了眼神,發出贊許的微笑,她的臉紅了,雖然有點尷尬,但很自豪。以前她從未帶過男孩回家,她很高興第一個就是狄恩,是母親們顯然很欣賞的人。 「你想去葡萄園走走嗎?」傑琳問,「我想——」 「我們要學習。」佩妮羅說。 「我們可以待會兒再學。」狄恩建議。 「我們得學習。」她堅持說。 他點點頭,「好吧。」他把空杯子送給佩妮羅的媽媽,「謝謝。」他說。 片刻的沉默。狄恩尷尬地發現每個人都在盯著他看,佩妮羅,她的母親和她的姨媽。他不知道該說什麼,這時佩妮羅救了他,建議他們去花園學習。 「在花園學習?」狄恩說。 她笑了,「我來教你。走吧。」 他和那兩位女人道別後,隨佩妮羅離開了廚房。儘管沒發生什麼事,也沒留意到什麼,可他覺得自己像參加了某種考試。想起佩妮羅的媽媽和姨媽,他拿不准她們是否喜歡他。 他跟著佩妮羅穿過書房,打開玻璃門,向花園走去。 第11章 惡夢之二 五十六歲的福蘭克·道格拉斯做酒吧招待已經三十三年,儘管沒有獲得社會學的學位,但在櫃檯後的生涯中,他學會了如何察言觀色,不管是對個人還是對群體。他成天倒酒,擦拭杯子,和健談的客人聊上一兩句,但同時他的感覺器官總是靈敏地張開,就像有個觸角在感受、打量、審視著。 今天這群人有點怪異。 他給自己倒了一杯礦泉水,一口吞下去一半。最近晚上來的人都有些怪異,至少對這家酒吧來說很怪異。「先鋒」酒吧通常只吸引下班後仍想喝一杯的人,或是想過夜生活的人,顧客常是固定的藍領酒客。可是在最近幾星期,酒吧的顧客漸漸發生了變化。不,不是顧客,而是性質。客人還是原來的客人,單個來說,他們和過去沒有區別,穿著同樣的衣服,開著同樣的車,準時來準時去。但是,這些人聚在一起時完全變了樣,這使得整個酒吧的風格也隨之改變。對週末體育事件無休止的評論不見了,對家務事絮絮的嘮叨不見了,無聊的購物經驗之談也不見了。現在的對話更安靜、更親密、也更私人化,常常發生在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之間。 這些天大部分客人都喝葡萄酒,而不是啤酒。 好多好多的葡萄酒。 福蘭克喝完礦泉水,把杯子洗淨。他的目光移向後牆,原來那兒經常空著的包間如今全滿了,客人們在黑暗中離得很近地坐著。 這是最奇怪的事。他們中的許多人已經認識多年,彼此曾是朋友或酒吧裡的熟人,而且從來都是在別處尋找愛人,現在他們仿佛突然發現了彼此,就像熱戀中的高中生一樣。 這簡直是莫名其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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