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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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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裡頓搖了搖頭,作了否定的回答。 「現在請你仔細聽我講,克裡頓,」她繼續說道。「你去把划艇放到別人看不到的地方。好嗎?」 「然後去告訴蒂克,我們需要食物和飲料。送到主臥室。」 克裡頓使勁點頭,吡牙咧嘴地笑著。 「還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明白嗎?最重要的事情。俾斯馬克先生要來了。他一出現——在沼澤划艇上——你就來叫醒我們。要馬上。你要通宵守候著。你這樣做了,我會送你一件頂好的禮物,好嗎?」 聾啞人拼命點頭,仿佛要使自己的脖子錯位似的。 「他會照我說的做的。」寧娜與邦德的目光交織在一起。「我們不會有危險的,詹姆斯。我們可以放鬆放鬆了。俾斯馬克一露面,克裡頓就會給我們報信;那時我們就可以有準備地對付他了。」 「你能肯定?」 「當然。」 她抓住他的手,溫柔而有力地拉著他上樓去了。 主臥室很大,裡面鋪著厚厚的地毯,厚得不用被單就可以在地毯上睡覺。那床本身就體現出典型的俾斯馬克氣派:一張特大號的鍍金四柱床,床頭板上裝飾著雕刻圖案,上面貼著的金箔熠熠生輝,在那渦卷形裝飾圖案中,隱隱現出一個巨大的大寫字母B。 浴室也十分引人注目,有浴盆、淋浴器和「極可意」水力按摩浴缸。詹姆斯判斷浴室有臥室的一半大小。 過了一段時間,他們穿著毛巾睡袍坐在床上享受著那美味可口的蟹肉秋葵湯,這種湯是寧娜堅持要吃的,她介紹說,當地人認為那是一種十分有效的催欲佳品。 剛到的時候,詹姆斯幾乎已經是精疲力盡了,可現在他不知道該感謝秋葵湯還是該感謝甯娜天生的女性魅力。不管怎樣,反正他們睡覺前連著做了好幾次愛——而且做得一次比一次有勁,雙方體驗到的快感也一次比一次強烈。直到兩人都心滿意足才關燈,互相擁抱著進入夢鄉 開始時,詹姆斯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那聲槍響不過是頃刻即忘的惡夢的一個情節。他猛地睜開眼睛,繼續在床上躺了片刻,在黑暗中細聽動靜。 然而,片刻之後,他明白這不是夢,因為又傳來兩聲響亮的槍聲。他伸手去摸寧娜,但她已不在了。 他啪地一聲打開燈,腳一碰到地毯就伸手去抓毛巾睡衣和0.45手槍。 睡袍找到了,但是那把大自動手槍——他睡覺前那麼細心地放在床邊——卻不翼而飛了。 一穿好睡袍,他就關上燈,摸索著朝門外走去。槍聲似乎不在屋內回蕩。他判斷槍聲來自樓下,於是輕手輕腳地往樓下走,赤腳踏在地毯上沒發出任何聲響。 在樓梯頂他又停下來,側耳細聽了一會兒。他認為他聽到了聲音,這聲音是從身後與靠近樓梯底部那根裝飾著雕刻圖案的粗大柱子毗連的一個門裡傳出的。門下露出一道微弱狹長的光線。他想到寧娜,心裡不禁咯噔一下。俾斯馬克已經來了,那個聾啞人卻沒給他們報信。看來,要麼是這樣,要麼是她想單獨幹。 他加快腳步,迅速下得樓來,在門前又停留片刻,靜聽著從門裡邊傳來的微弱聲音。那聲音漸漸變得隱約可辨——好像是一個人抽抽搭搭、模糊不清的哀求聲。邦德再沒遲疑,飛起一腳踢開了門,恰好看到俾斯馬克上演的戲劇的最後一幕。 那房間呈長方形,一張光潔透亮的橡木桌台佔據著房間的大部分空間,桌子四周整整齊齊擺放著一些椅子。門對面的那面牆似乎完全是由玻璃做成的。但真正令人驚異的卻是靠近巨型窗戶的地方出現的一幅景象,它使邦德像患了癱瘓一般突然呆立在門口不能動彈。 那是一幅怪異而令人恐怖的景象。面色紅潤、身軀肥大的馬科斯·俾斯馬克倒在牆邊,他的一個肩膀和兩條腿上滿是鮮血。三顆子彈分別穿透他的一隻肩膀和兩個膝蓋骨。他那胖乎乎的大圓臉已經變了形——變成一個倍受疼痛和恐懼折磨的孩童的臉。 站在他面前的是一個女人,赤身裸體,而且仿佛是在聚光燈的照射下顯露著一個美麗動人的獨乳房。那不是別人,正是寧娜。她手握邦德那把柯爾特0.45手槍,對準俾斯馬克的腦袋,而他則痛苦地哀求著,乞求她手下留情,那頭大熊終於眾叛親離,孤立無援,被徹底制服了。 她似乎並沒有看到——甚至根本沒有察覺到——邦德的到來。而他因看到那幅景象後受到的震動太大以致一時間呆著木雞地在那兒站了好半天都沒有回過神來。 「馬科斯,我早就知道你不是真心。」她那柔滑的笑聲變成了刺耳的噪音,那軟綿綿的法國腔變成了粗嘎、沙啞刺耳的吼叫。 「不,馬科斯。我本想饒你不死,可你沒能掩蓋住自己的罪行。那個叫邦德的英國佬把事情給捅出來了。我們好不容易使他就範,成功地在他身上植入了新的人格,你卻偷偷溜了進去,肯定是從我的床上偷偷溜過來的,因為他告訴過我,他聞到我頭髮的香味。 「你跑到他那兒,給他塞了滿嘴的解藥,對不對?你的又一場戀愛嗎,馬科斯?你迷上了他嗎?就像你迷上了萊特那婊子一樣?任何東西都讓你動心,對嗎?盧克索爾,我,萊特,邦德。好啦,沒有任何理由繼續留著你了……丈夫。」 她扣動扳機,竟嚇了邦德一跳,俾斯馬克的腦袋就像注滿血液的氣球爆炸那樣碎裂了,血污濺滿了寧娜的身體。 「天哪!你這臭婊子。」就那麼一瞬間的工夫,邦德覺得他這話還並沒有說出聲,但寧娜·俾斯馬克突然一個急轉身,柯爾特手槍陰森森的槍口對了邦德的胸膛。 她的容貌都變了,在明亮的燈光下,邦德看見她仿佛顯得老了,頭髮亂蓬蓬的,那雙像黑色火光的眼睛裡此刻正燃燒著仇恨的火焰。就是這雙眼睛使整個事情變得一目了然了。無論怎樣設法掩蓋,甚至使用隱形眼鏡,恩斯特·斯塔伏羅·布洛菲爾德的眼睛從來就是黑的:與黑暗王國的魔王一般黑。 寧娜笑了,那撇嘴一笑的模樣暴露了她偏執狂的本性。 「哦,詹姆斯·邦德,終於來了。很遺憾,你不得不觀看這肮髒的勾當。我原來真的是想饒了他的,直到後來你感謝我喂你解藥時,我才認定他必須死。很可惜。他是個別具風格、相當傑出的人。我的組織向來能為像馬科斯·俾斯馬克那樣有一技之長的化學家們提供用武之地。不過,恐怕他的天性沒能達到標準。」 她朝邦德面前跨出一步,接著又改變了主意。「儘管我們有過那樁樁件件——並且我得承認在某些方面你本領過人——但我認為我們沒有真正相識。我叫寧娜·布洛菲爾德。」她一聲狂笑。「我知道,你的名字叫詹姆斯·邦德,我要求得到我的賞金。」 「他的女兒?」邦德的聲音小得幾乎聽不見。 「我的賞金,」她繼續說道,「我曾懸賞要你的人頭!這已經有一段時間了。你感到吃驚嗎?我設法愚弄了你們的人和美國人,對此你不感到驚訝嗎?我們早就算定你會被召來的——詹姆斯·邦德先生,『幽靈』問題專家。是的,我從老遠的地方拋出誘餌引你來,詹姆斯,而你果然上當了。 現在,我可以自己給自己發賞金了。我認為是你殺害了我的父親。他早告誡過我要提防你,甚至在我還是個孩子的時候。」 「那麼,你的母親呢?」邦德想爭取時間。 她從喉嚨深處發出一種輕蔑的聲音。「我是私生女,不過,我知道她是什麼人。一個跟我父親一起生活了幾年的法國妓女。我沒有跟她見過面,是故意不見的。我愛我的父親,詹姆斯·邦德先生。我所知道的一切都是他教的。他還把『幽靈』組織遺贈給我。這就是你真正應該知道的一切。馬科斯已經完蛋了,現在輪到你了。」 就在邦德撲向桌邊時,她舉起了手槍,與此同時,瘦削乾癟、滿身塵土的盧克索爾撞進門來,高聲喊道:「這地方被包圍了,布洛菲爾德。他們來了——警察,到處都是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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