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007系列小說 > 金手指 | 上頁 下頁


  「這真是巧合。我也是打九穴,改天我們去打一場。」金手指先生彎下腰拾起他的洋鐵皮機翼。他對杜邦先生說:「五分鐘之內,我會回來和你打牌。」說完他朝著樓梯慢慢地走去。

  邦德覺得頗為有趣。雖然只和這位先生見了一面,他已經對他有所瞭解了。這個大亨當然不會把邦德放在眼裡,不過,既然他插入了他的生活,他自然要對邦德進行各種推測。

  杜邦先生對一個身穿白上裝的侍者吩咐了幾句。另外兩個侍者抬來了一張牌桌。

  邦德走到圍繞著屋頂的欄杆邊上,俯視著下面的花園,心中卻一直在思索著金手指先生。

  一見面這個人就給他留下深刻的印象。少有的處世淡泊之人。他不慌不忙,言詞簡短,表情冷淡。好像不願浪費任何精力。然而,就在這個不愛動的人身上,隱藏著一種不可思議的東西。

  當金手指站起來時,邦德特別注意到,他的身體每一部分都不成比例。

  他身材矮小,還沒有五英尺高,身軀寬厚,兩腳又粗又短,沒有一點腰身。

  從肩部到腿部,幾乎是垂直的,很象一個汽油桶。而在這般身體上,安置了一個碩大無比的圓滾滾的大腦袋。他的軀體的各個部分就好象是從不同的人身上取下來拼湊在一起的一樣,不成比例,極不協調。邦德心想,也許正是為了隱藏這種醜陋的體態,金手指才這麼崇拜日光浴,用曬黑的皮膚將其掩蓋。沒有這層紅褐色的偽裝,他蒼白的身體更是難看。他水手式紅頭髮下面的臉和他的身體一樣令人吃驚。

  雖然他的臉並不那麼醜陋,圓得有如月亮,可就是沒有光澤。前額又高又大,稀疏的淡茶色眉毛,筆直地橫在藍色的大眼睛上方。他的睫毛呈灰色,鼻子肥大呈鉤狀,顴骨突出,兩頰肌肉發達。

  他的嘴唇又薄又直。下巴厚實,泛出紅紅的光彩。

  邦德心裡想,這是張思想家或者科學家的相貌。在這張臉上,可以看出殘忍,放蕩,冷靜,頑強的特性,是一種奇異的結合。邦德還能猜想出別的什麼?他向來不喜歡矮子。這種人從兒童時期到長大成人,一直懷著一種自卑感。他們一生都在努力奮鬥,爭取出人頭地,超過曾經在孩提時期朝笑過他們的那些人。拿破崙是矮子,希特勒亦然。就是這些矮子,給世界帶來了動亂和災難。而紅頭髮、古怪相貌和畸形矮子的結合很可能拼湊成一種可怕的、與眾不同的人。在這古怪的身體中壓抑著巨大的能量,就好像是台發電機。如果有人把一個電燈泡安置在他的口裡,一定會閃閃發光。想到這裡,邦德不禁笑起來。這個能量如果釋放,金手指會用它來追求什麼?金錢?肉欲?權力?還是三者都要兼顧?

  他有什麼樣的歷史?今天他的樣子像是一個英國人,但他究竟是什麼血統?他不是一個猶太人,雖然他身上可能有猶太人的血液。也不是一個拉丁美洲人或者那更南邊什麼地方的人。也不是一個斯拉夫人。也許是一個德國人。不,是一個波羅的海人!他一定是從那個地區遷移過來的,拿騷從前是波羅的海地區的一個省。也可能是從俄國逃離出來的。他必定獲得了什麼警告,或者,他們的父母感覺到了某種危險,讓他及時逃出俄國。

  後來又發生了什麼事?他是怎樣努力奮鬥,排除困難,成了世界上的最大富翁之一呢?邦德相信有一天,這些事實真相總會大白,那將是十分有趣的。不過他在目前所要做的事情,是去發現他在打牌方面如何玩弄騙局。

  這時,金手指穿過屋頂平臺,向著牌桌走過來。杜邦先生對他說:「一切都安排好了。」金手指身穿一套非常合身的深藍色的衣服和一件敞開領口的白襯衫。這套服裝使他看起來稍微順眼一點。不過,他那個褐色的足球似的大腦袋卻無法進行裝飾,只是在左耳上戴上了顏色鮮明的助聽器。

  杜邦先生背對著飯店的大樓坐著。金手指坐在他對面,杜邦先生開始洗牌。他把牌分成兩迭,自己留了一迭,把另外一迭牌推到金手指面前。他洗完一遍在牌上拍了一下,表示牌已經洗好。然後,由金手指進行分牌。

  邦德慢慢地走過去,拉了一把椅子坐在杜邦先生身邊。他輕鬆地靠在椅背上,然後,他把報紙一揚,裝作在看一則體育消息,而眼光卻觀看金手指分牌。

  出乎邦德的預料,金手指在分牌時沒有作弊現象,他迅速而熟練地發牌,三根指頭沿牌的長邊捲曲著,食指則放在牌上部的短邊。他既沒有戴什麼戒指來刺戳牌,也沒有用膠布纏在手指上以便在牌上做記號。杜邦先生轉向著邦德,解釋道:「發出的十五張牌中,你可抽兩張,打出一張。而在其他方面,完全按照俱樂部的規則。

  不能隨意算分,象用紅色三點牌來算作一、三、五、八,或用歐洲大陸的打法算分都是不行的。」

  杜邦先生說著把他的牌摸起來。邦德注意到,他理牌十分熟練,並不依照牌上的大小從左而右地排列,也不把得到的百搭牌壓住。那樣的分牌法,其對手很容易猜出他的牌。杜邦先生是把好牌集中在中央,而將單張牌和零碎配合的牌放在好牌的兩邊。

  牌局開始了,杜邦先生第一個抓牌。他抽到了兩張相當不錯的百搭牌。

  但他不動聲色,漫不經意地打出不好的牌。他只需要再摸兩張好牌,就可以完全得勝了,不過,這也是碰運氣的事。再抽兩張牌可能會使你湊成你所需要的牌,但也可能使你獲得兩張更糟糕的無用牌。金手指不慌不忙看著自己的牌,態度非常從容,動作慢得使人著急。他每次摸起牌後,在把牌打出以前,總是慢吞吞地把他手裡的牌看了一遍又一遍。

  第三次摸牌後,杜邦先生手上的牌已經大為改善,現在,他所需要的牌還差一張,就可以成牌,而擊敗自己的對手。金手指好象知道他所處的危險一樣,他叫了五十分,然後用三張百搭和四個五點組成了一副卡納斯塔。手上只剩了四張牌。在其它任何情況下,這都是一盤非常糟糕的牌。金手指明白這點,他為了獲得了四百分,放棄了一百多分。在第二次摸牌後,杜邦先生抓了一手好牌,但金手指及時脫逃,使他的勝利受挫。結果,杜邦先生反勝為敗了。

  「天呀!這一次我幾乎贏了你。」杜邦先生憤怒地說,「你到底是怎麼知道該及時脫身的?」

  金手指冷冷地回答:「直覺。」他算了下他獲得的分數,報分後將其紀錄下來,等待著杜邦先生記點和洗牌,然後,他一邊切牌,一邊感興趣地瞧著邦德。

  「邦特先生,你要在這兒耽擱很久嗎?」

  邦德微笑著說。「我叫邦德,邦——德,不是邦特,我不會停留很久,今天晚上,我必須趕回紐約。」

  「真可惜。」金手指舐著嘴唇,表示惋惜。他轉過身來,又繼續和杜邦先生打牌。邦德把報紙拾起來,裝作在讀足球消息,而事實上卻在傾聽牌局上的動靜。這一盤金手指又贏了。第三盤,第四盤,還是他贏。他終於大獲全勝。他們的差分,總計一千五百分。這意味著金手指又贏了一千五百元美金。

  「再打一局!」這是杜邦先生憂鬱的聲音。

  邦德把手上的報紙放下。「他時常贏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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