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007系列小說 > 海火行動 | 上頁 下頁
一四


  「是的,你這樣說過。」麥克斯·塔恩那健康紅潤的面色微微有些發白。「他們究竟為什麼要逮捕我,巴士……呵,真見鬼,我們幹嘛都不說實話呢,邦德先生?你該叫邦德,而不是叫巴士比,對不對?為什麼?怎麼回事?我要你把實話全吐出來,不然,你就會看到你的妻子被裝進一個精緻小巧的裹屍袋裡。我還沒告訴你吧,就在我們談話的時候,康妮派的人已在陪伴著你的妻子,其中有一位就是星期五晚上差點被你折斷手腕的那個小夥子。他說你妻子秀色可餐——他的原話,不是我說的。我不會魯莽行事,但假如你不老老實實地答話,我會斗膽下令讓你們兩人永遠不得相見。現在,我們來玩個小遊戲吧,邦德先生。我們來玩玩識別真假的遊戲,我在幼兒園時常玩這種遊戲,陪我玩的是我親愛的老保姆——」

  6.騎士行動

  「她不是我的妻子。」邦德腦子裡飛快地將好幾個複雜的問題掂量了一下。麥克斯·塔恩一開始就弄清了他的身份,他和弗莉克還從來沒有想到過這種可能性,更沒有討論過應對之策,現在就要看他說謊的本領了。要考慮到一切可能的因素,把謊話說得令人信服,還要祈願弗莉克所說的話與自己所說的相吻合,不能露出破綻。塔恩顯然因聽說逮捕令和搜查令的事而受到震動,這恐怕是他絕沒有想到的,就像邦德絕對想不到一見面就被人叫出真名來一樣。塔恩還瞭解一些什麼情況呢?他利用說話間片刻的停頓在心裡想著。

  「她不是我的妻子,」他又重複了一遍。這話說得十分自然,完全是漫不經心地脫口而出的,對此,他自己既覺得高興,又有些驚訝。而在他的內心深處卻似乎有無數的鐵甲車用憂慮的炮彈轟擊著他的五臟六腑。

  「她當然不是,邦德先生。」塔恩的聲音十分圓滑悅耳。「她原是瑞士情報局的一名特工,而且還是一個名聲被搞臭了的特工。怎麼樣,該如實都講出來了吧,你所提到的逮捕令一事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偏偏是你來給我報信?」

  「我根本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我所能告訴你的只是我看到過逮捕令。至於為什麼給你報信,我剛才已經講過了。我一向對你懷有很高的敬意。任何一位憑著自己的才能白手起家而成為億萬富翁的人都會受到我的敬重……」

  「可我並不是白手起家的呀,朋友。我出身于一個古老而高貴的德國世家。我雖沒有在姓名中使用『馮』這一貴族稱號,但實際上就是麥克斯·馮·塔恩爵士,就像你的女友叫馮·格魯塞,那表明她也是一個源於德國的古老世家的一員。不過,我的門第比馮·格魯塞小姐的門第還要高貴一些,我的祖父是一位在第一次大戰中戰功卓著的將軍,曾祖父則是陸軍元帥,而我的高祖父在普魯士帝國更是身居要職的高官,與霍恩佐倫家族有著血緣關係。你看——」他掀開那件漂亮的羊毛衫,露出襯衣上繡的一個紋章圖案:一個盾牌,上面一圈渦形紋飾和一對交叉的戈矛,下面是一句家訓——家族就是力量。

  看來,麥克斯·塔恩確已自稱是那個古老家族的直系後裔。「這一點我原來卻不知道。」他極力裝出真正大吃一驚的樣子。「麥克斯爵士,你有著如此令人肅然起敬的貴族家庭背景,為什麼從不加以利用呢?」

  「因為我寧願讓人們覺得我是白手起家的,而從某種意義上講,我也的確算得上是白手起家的。納粹殺害了除我母親以外我所有的親人,奪走了我家的財產。我母親對我們的家世隻字不提也是合情合理的。照官方的說法,我本已不在人世了。」說到這裡,他臉上露出了友善迷人的微笑,褐色的眼睛也隨之閃出喜悅的光芒,眼球虹膜上亮晶晶的閃光給人一種奇特的感覺,似乎是微風吹拂的水面上蕩起的粼粼波光。「當然,我的一些好朋友和生意上的夥伴是瞭解我的身世的。他們都很夠朋友,誰都沒有向新聞界透露過一言半語。」他停了下來,下巴微微翹起,臉上露出一副既傲慢而又親切的微笑。

  「哎呀,麥克斯爵士,現在我對你越發敬重了。」邦德言不由衷地說。「是地道的中產階級出身,不得不全靠自己的努力向上爬。在冷戰時代突然結束之前,我想自己還是幹得挺出色的。既然你已知道我的真名,你大概也會知道我為女王陛下和我的祖國做些什麼吧。」

  「間諜、坐探、刺客、破壞分子,對吧?就是被新聞界冠冕堂皇地稱為『秘密世界』的領域裡那些人所做的各種各樣的醜事。」

  「不錯,我是英國情報局的特工人員。」

  「喔,我看不僅僅是一個特工人員吧,邦德先生,你也別太謙虛了嘛。你是個大明星,首屈一指的人物,曾被多次授勳,當然是秘密進行的。在你們局裡你可是個傳奇人物。」他把邦德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我可真用得著你這樣的人,考慮一下吧。」

  「嗯。」他眼睛連眨了幾下,隨後又故作謙遜地將目光移開。「噯,我過去還算是幸運的。麥克斯爵士,我的問題是我原以為一切都會永遠繼續下去。從某些方面講,我現在的日子也算過得不錯。至少他們還是給我安了個職務——薪水相當於原來的三分之一,津貼費也相應地減少了。這就是像我這樣人所得的待遇。再不需要我們去幹那些不光明的勾當了,飛鳥盡,良弓藏。軍隊中的人境遇也跟我們一樣,整團整團地遣散,基地一個個地關閉,官兵們帶著一點象徵性的酬金被趕出軍營去接受一種他們既不熟悉又不喜歡的生活。」

  「邦德先生,你如今過的日子就是這樣的嗎?得了吧,你能出得起錢帶著馮·格魯塞小姐坐上我的遊船,那可並不便宜。你的同事中只有120人上了退役名單——這是人人都知道的。你似乎並不吝惜金錢嘛。你穿得很闊氣,我還知道你在倫敦有個很不錯的住處。」

  「那只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罷了。麥克斯爵士。我指的是遊船旅行的事。他們給我安排的現在這份工作已經是路的盡頭了,幹起來乏味得很,就像是要你盯著煮蛋計時器一樣。我甚至在自己的辦公桌上放了塊牌子,上面寫著『注意,終點已近』。不錯,用那些勢利小人的話說,我是有些私人積蓄,但這些年都已花得差不多了,如今我簡直有點像是要吃草過活了。」

  「對啊,我倒想問問你貝德福廣場那幢房子裡究竟在幹些什麼?」

  「盡是些平淡無奇的事情。我們可以說是一個儲放各種文件的檔案館,主要是一些已經銷密的文件。算得上是一種為希望撰寫回憶錄的冷戰英雄們服務的研究中心。把自以為很神秘的間諜生涯的經歷寫成書似乎已成了時髦的事情,大家都在忙著這樣做。」塔恩本來還可以儘量往深處挖掘,因為邦德适才描述的只是新00行動組的掩護身份。就連內政外務部工作人員都有些人以為貝德福廣場那個機構所做的就是邦德所說的那些事情,情報局和安全局的人更是多半不知內情了。

  「不錯,」塔恩點了點頭。「我原來也聽說你們所做的就是那些事情。但請說說,邦德先生,你為什麼覺得有必要用假名到我的遊船上旅行,又用假名到本飯店登記住宿呢?」

  「我覺得這個問題的答案是不言而喻的。弗雷德裡卡——馮·格魯塞小姐——和我兩人之間正在相好。」

  「這似乎已是眾所周知的事實,你們本來就在一起同居的。」

  「我的一些老同事在這個問題上可有著雙重標準。」邦德聳了一下肩。「近來情況已有所改觀,但當時仍有人對我們的關係說三道四,所以我們才用了巴士比先生和巴士比夫人的假名。現在我們的關係是已經公開了,但前幾個月裡我們已用別的名字多次住在這裡,服務員們已經認識我們了,因此,為不使他們難堪,我們這次也就不好用真名了……」

  「你說這是一次巧合?」

  「什麼巧合?」

  「我們同時住進這兒。」

  「我已說過,你可以到預訂登記處去查。」

  「你確已說過,」他格格一笑,「我也已經查過。」

  邦德若無其事地點了點頭,似乎說的只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我也想問問你,麥克斯爵士,你怎麼對我的情況全部知道?你似乎花了很大氣力深入調查過我的底細,我相信那肯定不是這個週末才進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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