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007系列小說 > 不成交易 | 上頁 下頁
五一


  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只用了幾分鐘就知道了那兩個人依然亦步亦趨,而且靠得太近,令人不舒服。兩人都穿著灰色套服,即使在下午的炎熱中,也是整整齊齊打著領帶。他們很容易被人看作兩個返回辦公室的生意人。但是,對邦德那雙訓練有素的眼睛來說,他們做得有點過頭了。他有些懷疑另外一組人馬是不是也出動了,可能就在他們前面。他們出了佐敦站,向右轉,進了嘈雜喧鬧的彌敦道,邦德推擠著艾比朝港口方向走去。他微笑著,平靜地告訴她:他們正在被人追蹤。

  「隨便點兒,」他說。「站下來,看看商店的櫥窗。慢慢地走。到了這條路的盡頭,我們到半島酒店去。我們試試在那兒甩掉他們。」

  便道上擠滿了行人,中國人和印度人要比歐洲人多。彌敦道仿佛是東方幾種文化的交匯點。街道上到處掛滿了花花綠綠的布招牌。地面上現代化的商店門面林立,而在它們上面,早在二三十年代建造的樓房搖搖欲墜。霓虹燈和紙招貼橫七豎人的惹人眼目,那無處不在的良品則匯成了一股混雜的氣味。那兒有許多照相機和電子產品商店,於是邦德和艾比就走走停停,仿佛是在比較價錢,而實際上是在觀察盯梢的人。

  邦德在心中為他們的兩個尾巴進行了洗禮命名,一個叫應,另一個叫揚,從他們狡詐的腳步可以看出經過嚴格訓練。沒過五分鐘,邦德就覺得前面的路也被一組人員堵上了。一個姑娘和一個男孩,大約十十八九歲,似乎正沉迷在兩人的小天地中,但是,每當邦德和艾比停下來,他們也停下來。那男孩在牛仔褲外面穿著一件長大寬鬆的襯衫,足以掩蓋一支手槍。應和揚燙熨過的灰色西裝有很大的空間可以藏手槍。邦德的頭腦中閃過一個念頭:他們可能就是一支暗殺小分隊。斯威夫特不就被殺掉了嗎?不,他推斷道。齊爾諾夫可能希望到最後才出場。那裡會有從莫斯科中心派來的見證人。

  最後他們來到半島酒店,從側面的一個門進去,那裡通向一片燈火輝煌的有拱廊的街邊商業區。邦德記得有人告訴過他,在酒店的這片地方,第二次世界大戰以後曾經是軍官們的俱樂部。他懷疑那些嗜酒如命的少校的陰魂可能還在這片豐饒的商業區遊蕩。

  就在他們轉過來要爬樓梯到大門廳去的時候,應和揚也跟著他們進來了。毫無疑問,那對年輕人已經到了旅館前面,把路封死了。

  「你向前面走,」邦德對艾比喃喃說道,一邊把帆布背包遞給她。「帶著這些武器,假裝去上廁所。我把這事處理完,馬上就到大廳。」至少這對艾比的忠誠也是個徹底的考驗。他對她點點頭,微笑著,和她分手了,這時他伸手去掏香煙,抽出一支放到嘴上,又開始拍拍衣兜,尋找打火機。當他們看到他停了下來,應和揚看起來略微有些吃驚,但是,他們幾乎無法從他們的捕獵對象身上分神了,於是他們繼續向前走,沒有注意到發生了什麼事,直到邦德來到他們面前,用英語問他們是否有打火機。

  走近了一看,他們像是一對孿生兄弟,生著短而烏黑發亮的頭髮,圓圓的臉,長著突出而兇狠的眼睛。他們愣了片刻,應咕噥著什麼,一隻手伸向敞開的上衣。就在他的手臂幾乎抬到上衣翻領的位置時,邦德突然抓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擰,然後向下一拉,用盡全身力氣抬起右膝一撞。當他的膝蓋撞到那人的小腹的時候,他可以覺察到那人的痛苦,他清楚地聽到了極度痛苦的喘息。這個動作幾乎還沒有完成,邦德就把那人掄了起來,把他對著揚砸過去,衝力推著他倒下了,他的腦殼撞到揚的臉上。那打擊還沒結束,因為他聽到了嘎吱嘎吱的聲音,感覺到應的身體在手中癱軟了。

  沿著帶拱廊的街邊商業區的一些商店裡沒有任何人出來,應和揚一起癱在地上,只剩下一點知覺。由於小腹和頭部的疼痛,應疼得直不起腰來,而揚的圓臉看上去就像是撞到了一塊巨大的水泥:鼻子淌著鮮血,十有八九他的顴骨已經粉碎了。邦德大聲喊著請人去找警察。

  「這兩個人想打劫我!」他喊道,這時傳來一陣嘰嘰喳喳的中國話和英語。他彎下腰,把手伸到每個人的上衣裡面。果然不錯,他們都帶著精巧、短粗的0.38左輪手槍。

  「看!」他高聲喊道。「快叫保安人員來。這兩人是搶匪。」

  人群中傳來義憤的吵聲,這告訴邦德,他們都是同情他的。他擠進了越來越密集的人群,把一支手槍放下,把另一隻插到皮帶上,這支槍在皮帶上被奧斯卡·佳可伯蓀牌的夾克遮住了。他跑上樓梯。

  「就在下面,」他對兩名正在下樓的保安人員說,他們幾乎和他撞到一起。「有兩個土匪想打劫我的朋友。」

  艾比在門裡邊等著,她待在寬敞,金碧輝煌的旅館大門廳的角落裡,在那兒,侍者匆忙往來穿梭於桌子之間為客人遞送茶水,一位滿頭銀髮的侍者領班在一旁瞭望。一支由四件樂器組成的交響樂小樂隊高高坐在樂池裡,演奏著新舊樂曲的選段。曲子大多還是舊曲。

  邦德拿過帆布背包,咕噥著說要趕快走。他奔向正門,用眼睛向四周掃了一圈,搜尋那兩個年輕人,剛才他認出他們就是替補隊員。但是,無論在大門廳裡,還是在外面的前院裡,都沒有他們的影子。馬路上繁忙的交通稍一疏鬆,他們就穿了過去,朝著佈滿建築工地的港口前區疾行。邦德的眼睛依然不停地搜索,打算發現另外的一隊人馬。

  「我看我們也許把他們甩掉了,」他說,用力捏了一下艾比的手臂。「來,一直朝左邊走。至少我們能到一家像樣的旅館裡舒舒服服侍上幾個小時。麗晶酒店就在那兒。那是一片很大的磚砌的圓木屋,可是,人們都說它是文華酒店的有力競爭對手。」

  把建築工地包圍起來的高大的臨時圍牆隱沒了麗晶酒店,但是當他們走到這些圍牆的盡頭時,他們看到了旅館,一條汽車路向上蜿蜒而去,前院停滿了勞斯萊斯和卡迪拉克。映入眼簾的不止是這幅景象。就在他們轉過拐角時,那男孩和他的女朋友徑直朝他們的面前走來。

  邦德抓住槍把,就要把手槍抽出來了,男孩說話了。他的兩手明明白白是空著的,但是,女孩顯然在盯著他的後背。

  「是邦德先生嗎?」他問道。

  「是的,」邦德撤後一步,準備好下一個動作。

  「別擔心,先生。斯威夫特先生說過,如果他遇到任何不測,我就要把這個交給你,請別介意。」他的一隻手慢慢伸進口袋裡,拿出一個信封來。「可能你已經知道了,斯威夫特先生今天下午遇到了嚴重的事故。我姓韓,名字叫理查德·韓。我是為斯威夫特先生工作的。一切都安排好了。我估計你解決了那兩個跟蹤你們的飯桶,苦力,流氓。我們聽到了大聲的喧嘩……」

  「是的,」邦德說,依然小心翼翼。

  「好。10:45將有一艘『哇啦-哇啦』停在海洋大廈碼頭。我將在那裡送你們上船。10:45,在海洋大廈附近。好嗎,啊?」

  邦德點點頭,這對年輕人微笑著,手挽著手轉身走了。

  「什麼是『哇啦-哇啦』?」後來當他們赤身躺在麗晶酒店的一個高級房間裡的時候,艾比問道。

  「那是一種摩托舢板,」邦德回答說。「有些人說,因為它的引擎發出噪音,他們才這樣叫它。其他人說,因為第一艘這樣的舢板是屬￿一個從華盛頓特區來的傢伙所有的,他們才這樣叫它。」

  「你真聰明。」艾比偎依在他身旁。「你怎麼知道這麼多事情,詹姆斯?」

  「這是從官方的香港導遊手冊上看來的。你在浴室裡的時候,我讀了這個手冊。」

  在麗晶酒店,他們沒遇到麻煩就找到一間客房。邦德掏出他寫著包德曼名字的白金運通卡,說他們不在乎價錢。甚至沒有人問他們為什麼不帶行李,但是,邦德還是編了一段謊話,說他們的行李一會兒就從機場運來。他隨便地把帆布背包晃了一下,但是,不讓任何人從他手中把它拿去。

  他訂了一份兩人吃的簡單的歐式三道菜晚餐,讓送到客房,然後,他打開信封。裡面只有一張紙,上面寫著一段短文,還有一張長洲島的地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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