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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一


  第七十二章

  親愛的帕格:

  比爾·斯坦德萊回國以後,對你備加讚揚。對於你在那邊所辦理的一切,我在此深表謝意。

  現在,我請哈裡給你寫了封信,一併附上。至少,這可以讓你離開莫斯科!你對於事實有一種直覺,因此請你接下這項任務,盡力而為。如果你能迅速電告有關德黑蘭的情況,我們將十分讚賞。

  順便提一句,這幾天我們又有幾艘優秀的新戰列艦下水。一俟我們能讓你脫身出來,其中有一艘將歸你指揮。

  弗·德·羅

  於白宮

  一九四三年十月一日

  這封信是潦潦草草寫在一張熟悉的淡綠色便箋上的。霍普金斯那封用打字機打出來的信要長得多。

  親愛的帕格:

  你和俄國人在一起確實做了些很出色的工作。感謝你對穿梭轟炸地點的查勘,參謀長聯席會議的戰略家們已經在著手制訂波爾塔瓦計劃了。費茲傑拉德將軍給我寫了封誇獎你的信;我已經給人事局送去了一份副本。此外,摩爾曼斯克軍人醫院和休息中心的竣工,也是對他們官僚作風所取得的一個勝利。我聽說這件事已經增強了運輸隊的士氣。

  現在,我來談談即將召開的國家首腦會議:斯大林不肯去比德黑蘭——就在他們高加索的邊境以南——更遠的地方。他聲稱必須隨時瞭解他的軍事情況。我們不知道這是否實情,是他裝模作樣呢,還是擔心有失聲望,反正在這一點上他是寸步不讓的。

  為了打贏這場該死的戰爭,總統幾乎隨便什麼地方都樂意去,但是去德黑蘭將導致一個意想不到的憲法問題。如果國會通過了一項法案,而總統決定予以否決,他必須在十天內親筆批示,否則這項法案就自動成為法律。通過電話或是電報進行否決是無效的。從華盛頓到德黑蘭,只要天氣好,不發生其他故障,並不需要十天之久。可是我們聽說德黑蘭的天氣變幻莫測,風雲險惡。也有人說並沒壞到那種地步。反正這兒似乎沒人很瞭解波斯的情形。對於華盛頓的人們說來,它就像月球一樣。

  我建議你坐飛機到那兒去,四下裡看看,瞭解一些情況,趕快電告我們十一月底那兒的天氣情形,以及安全方面的狀況,因為我們聽說那個地方佈滿了軸心國的間諜。此外,總統為了準備和斯大林會談,正在用各種事實和數字充實自己,租借物資的問題肯定會提出來。我們有一大疊報告,可是我們想要一份眼光銳利的目擊者的報道,詳細陳述一下波斯補給走廊的實際情況。你不像大多數寫報告的人那樣,因為你沒有什麼個人打算!

  康諾利將軍是德黑蘭城外我們的阿米拉巴德基地的負責人。他是個大好人,是陸軍的一位老工程師。幾年以前,我主管公共事業振興署的時候,和他很熟。他經辦了幾項很大的建設工程。我已經打電報給他,說了你要去的事。康諾利會為你安排一個日程,讓你快速地參觀一下我們的租借物資港口設施、鐵路和公路、工廠和倉庫。你可以提出任何問題,到任何地方去,和任何人交談。總統希望在會見斯大林之前先見到你。如果你能夠把你的觀察提綱挈領寫在一張紙上,那會對他十分有益處。

  順便提提,不出我之所料,登陸艇問題已經到了關鍵性階段。它是我們所有戰略計劃中所遇到的一大難關。生產在增長,但是情況本來還應該更好些。好歹你很快就可以回海上去搞你的老本行了。總統知道你現在覺得自己跟一條擱淺的鯨魚一樣。

  你的,

  哈利·霍普金斯

  這兩封信的到來,是一件令人快慰的事。斯坦德萊將軍大大發作了一通之後,並沒再呆多久;哈裡曼接替了他,還帶來了一個龐大的軍事代表團,為首的是一位三星將領。這意味著維克多·亨利使命的結束。但是他先前還沒接到命令,他以為人事局大概不知道他的去向。莫斯科又是白雪皚皚的。他已經幾個月沒得到羅達和孩子們的訊息了。現在,他終於可以從斯巴索大廈的沉悶的會談裡脫身,躲開垂頭喪氣、牢騷滿腹、灌飽了伏特加酒的美國新聞記者,並且擺脫那班支吾搪塞、頑固不化的不友好的俄國官僚了。接到來信的當天下午,他就坐上了一架俄國軍用飛機去古比雪夫,這全得感謝葉甫連柯將軍給他的最後一次幫助。第二天,康諾利將軍在飛機場上迎接帕格,把他安頓在沙漠中新建的龐大基地上他自己的營房裡,吃飯時請他吃了鹿肉,然後一邊喝咖啡和白蘭地,一邊遞給他一份參觀日程,使他看了很吃驚。

  「這大約要花掉你一星期左右,」康諾利說。他是一個六十來歲、脾氣直爽的西點軍校校友,說起話來又快又著力。「不過參觀之後,你會有些東西去告訴哈裡·霍普金斯老兄的。我們在這兒做的事,乾脆就是發瘋。有一個國家,美國,正在把物資運交給另一個國家,蘇聯,可是是在第三個國家英國的管理或者不如說是干預之下,通過第四個國家,波斯的領土,這個國家眼下和我們哪一國家都毫不相干。而且——」

  「你把我給說糊塗了。英國為什麼要干預呢?」

  「我不熟悉中東。」康諾利氣衝衝地籲了一口氣。「我來給你解釋一下。英國人在這兒全靠侵略和佔領,你明白嗎?俄國人也是如此。早在一九四一年,他們就用武力瓜分了這個國家,為的是制止德國人在這兒進行活動。不論怎麼說,這至少是他們舉出的理由。現在,你仔細聽我說。咱們沒權利呆在這兒,因為咱們並沒侵略過波斯,你明白嗎?還是一筆糊塗賬,是不是?從理論上說。咱們只不過是幫著英國人去援助俄國。強調形式的娃娃們還在喋喋不休地講著這一套。同時,咱們只不過在把物資通過任何一條古老的道路送過去,只要英國佬讓咱們通行,波斯人不從中盜竊,俄國佬能夠來接過手去,那就成啦。在蘇聯的兵站上,東西經常堆得齊天那麼高。」

  「真的嗎?可是在莫斯科,他們老是叫叫嚷嚷要更多的東西。」

  「自然啦。這跟他們自己運輸上的混亂毫不相干。那可是亂得一團糟。八月裡,我不得不下令讓鐵路停運了八天,一直到他們在北邊鐵路終點站把堆積如山的物資搬走為止。他們的飛行員、司機和鐵路職工一出了那個工人階級的天堂,就想逗留在外面。你剛從莫斯科來,也許沒法明白這一點。」

  「你真叫我大吃一驚。」他們彼此以美國人的方式咧開嘴尖刻地對笑了笑。帕格說:「我還得瞭解一下這兒的天氣。」

  「要瞭解天氣幹什麼?」

  帕格把總統在法律上遇到的難處講了講,康諾利將軍聽了惱怒地皺起眉來。「你在開玩笑吧?為什麼沒人來問我呢?這兒的天氣確實變化無常,塵暴當然也很討厭。可是我們大概有兩條全年通航的定期軍用航線。他和斯大林一定都在玩什麼把戲。斯大林想讓他老遠跑到他的後院來,而『偉大的白人之父』 卻要保持他的尊嚴。我希望他能堅持下去。老約 應該自己搖著尾巴來。俄國人可不欣賞能給他們牽著鼻子走的人。」

  「將軍,華盛頓方面對於波斯的情況知道得太少啦。」

  「基督啊,你說得真妙。唔,你瞧,就算兩頭都遇上冬天的狂風暴雨」——康諾利用捏著一支冒煙的大雪茄的手搔了搔頭——「他可能會要否決的那項法案能在五天之內送到突尼斯,我們可以用一架B-24飛機把他送到那兒去。他到那兒一個來回,也許只會耽擱上一天。這個問題不大。」

  「好的,我把這些全部打電報告訴霍普金斯。我還得調查一下這兒的安全情況。」

  「先別忙。我會為你作出全部安排的。你雙陸棋下得怎樣?」康諾利一邊問,一邊又給他們兩人斟上了白蘭地。

  帕格這幾年在雙陸遊戲上消磨過不少時間。他一連贏了將軍兩盤,第三盤又快贏了,康諾利從棋盤上抬起頭來,半眯縫著一隻眼望著他說:「嗨,亨利,有一個人你我都認識,對嗎?」

  「誰啊?」

  「哈克·彼得斯。」看見帕格茫然的樣子,他又詳細說了說,「工兵部隊的哈裡森·彼得斯上校。一九一三年那一級的。是個身個兒又高又大的單身漢。」

  「哦,對了。我在陸海軍俱樂部碰到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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