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外國文學 > 戰爭論 | 上頁 下頁 |
一七九 |
|
在不求大規模決戰的戰爭中,正如擴大配置正面和相對抵抗都不會產生危險(在大規模決戰中是有這種危險的) 一樣,向側方行軍趕到敵人前面攔阻敵人,也不會發生危險。但是,如果防禦者要想在最後關頭才倉卒地趕到敵人的前面佔領陣地,而對方是個不僅能夠和願意追求大的目標,而且不惜為此付出巨大力量的堅決果斷的敵人,那麼防禦者就走上了徹底失敗的道路,因為,這樣倉卒和慌忙地佔領的陣地是經不住敵人用全部力量不顧一切地進行的攻擊的。當然,如果敵人不是用拳頭打人,而是用手指戳人,如果他不想利用巨大的成果,或者說,他甚至不願取得一個巨大的成果,而只想以很小的代價來獲取微小的利益,那麼,防禦者用這種抵抗手段對付他還是可以取得效果的。 一般說來,就是這個也是更多地在戰局的後半期使用,很少在戰局開始時使用,這是很自然的結果。 在這裡,司令部又有機會把它關於選擇和構築陣地以及通往陣地的道路的地形知識變成一套彼此有聯繫的措施。 最後將形成這樣一種情況:一方力圖到達某一地點,而另一方力圖阻止對方到達這個地點,因此任何一方都不得不常常在對方眼前運動,並且必須比在其他情況下更為謹慎和準確地組織這種運動。從前,當主力還沒有區分為各個師,行軍時主力還是一個不可分割的整體時,要做到謹慎和準確地運動是很困難的,這需要高度的戰術技巧。當然,在這種情況下,一線上的某些旅有時也必須常常先趕到前面,以便確保某些地點,它們要執行獨立的任務,即使其他部隊沒有到來也準備同敵人接觸。但是,採用這種手段過去是,而且永遠是反常現象。當時的行軍隊形,一般說來總是以整體保持原有次序地行進為原則的,它盡可能地避免上述這樣的例外。現在,主力的各部分都已分成許多獨立的單位,只要其他單位相距很近,可以趕來繼續這次戰鬥或結束這次戰鬥,這種獨立的單位甚至敢於向整個敵軍發起戰鬥。現在,即使在敵人眼前進行這種向側方的行軍,也不會有很大困難。從前必須通過機械的行軍隊形才能達到的目的,現在用提前派出幾個師和加快其他部隊的行軍速度,以及更自由地運用整個軍隊等就可以達到了。 防禦者利用上述各種手段可以阻止進攻者奪取要塞、佔領廣大地區或奪取倉庫的行動。如果進攻者必須到處進行防禦者用上述手段向他挑起的戰鬥,而且在這些戰鬥中,進攻者不是獲勝的可能性很小,在不利時有遭到還擊的很大的危險性,就是要付出同他的目的和所處的情況不相適應的力量,那麼,進攻者的行動就會被阻止。 如果防禦者利用自己的技巧和設施達到了這個目的,使進攻者在一切方面都看到對方良好的防禦措施已經使自己沒有希望實現任何微小的企圖,那麼,進攻者就往往會到單純地滿足軍人榮譽方面去尋找出路。在任何一次大的戰鬥中獲勝,都能給軍隊以優越的名望,滿足統帥、宮廷、軍隊和人民的虛榮心,而且在某種程度上也滿足了人們對每次進攻都必然抱有的期望。 於是,進攻者的最後希望就僅僅是為了取得勝利,取得戰利品,進行意義有限的勝利的戰鬥。但願人們不要以為我們這樣說是自相矛盾的,因為我們仍然沒有離開我們自己的前提:防禦者的良好措施,使進攻者不可能利用一次勝利的戰鬥達到上述目的中的任何一個目的。進攻者要實現這個希望,必須有兩個條件,第一個條件是戰鬥中的形勢有利,第二個條件是戰鬥所獲得的勝利確實能導致上述目的中一個目的的實現。 在不存在第二個條件的情況下也可能有第一個條件,如果進攻者的戰鬥只是為了獲得戰場上的榮譽,那麼同進攻者還要取得其他利益的場合比較起來,他就更有可能使防禦者單獨的部隊和防哨陷入不利的戰鬥。 如果我們把自己放在道恩的地位上並用他的方法考慮問題,我們就可以知道,為什麼他沒有改變謹小慎微的個性卻敢於襲擊霍赫基爾希,原因是他只求奪得當天的戰利品。 至於普魯士國王因而被迫放棄德累斯頓和尼斯,這個有效的結果對他來說是個意外的勝利,根本就不在他原來的打算之內。 不要以為,這兩種勝利之間的差別是微不足道的,甚至是毫無意義的,恰恰相反,我們在這裡接觸到的正是戰爭的一個最基本的特點。從戰略上來看,戰鬥的意義是戰鬥的靈魂。我們必須經常反復地指出,在戰略上,一切主要的東西都產生於雙方的最終意圖,即產生於一切思考活動的最高出發點。所以在戰略上這一個會戰同那一個會戰之間可能有很大的差別,以致人們不能把它們看作是同一個手段。 雖然進攻者取得這樣的勝利對防禦者來說幾乎不能算作什麼重大的損害,但是防禦者還是不願把這種利益讓給敵人的,何況誰也不能知道結果還要附加上哪些東西,因此,防禦者必須經常注意所有大部隊和防哨的狀況。當然,這時大部分問題取決於這些部隊的指揮官的智慧,但是,如果統帥決定不當,這些部隊也會捲入不可避免的災禍之中。 在這方面誰會忘記蘭德斯胡特的富凱軍和馬克森的芬克軍的例子呢? 在這兩次行動中,腓特烈大帝都過分地相信自己一貫的想法的作用。在這裡他並不是相信,蘭德斯胡特陣地上的一萬人真正能夠戰勝三萬敵軍,或者芬克能夠抵抗得住敵人優勢兵力從四面八方的攻擊,而是認為,蘭德斯胡特陣地的威力仍同以往一樣可以作為一張有價證券而被對方接受,認為道恩在翼側受到佯攻時一定會放棄薩克森的不利的陣地,而進入波希米亞的比較有利的陣地。他第一次對勞東,第二次對道恩都判斷錯了。他所採取的措施的錯誤就在於此。 即使一個不很驕傲、不很鹵莽和不很固執(腓特烈大帝在個別行動中卻是有這些值得指責的缺點的) 的統帥,也難免會犯上述錯誤。現在,即使撇開這個錯誤不談,在我們研究的這個問題上仍有一個很大的困難,那就是部隊指揮官的洞察力、努力程度、勇氣和堅定的性格不可能總是合乎統帥的要求的。統帥不能讓屬下指揮官任意處理一切問題,他必須給他們下達某些指示,這樣,他們的行動就受到限制,同當時的情況就容易不一致。但這是一種完全不可避免的弊病。沒有深入到軍隊的最後環節的、強制性的、權威的意志,就不能很好地指揮軍隊,而且,誰要是習慣於相信和』期望部下總會提出好的主意,他就不能很好地指揮軍隊。 因此,統帥必須經常密切注視每個部隊和防哨的情況,使它們不致出乎意外地陷入災難之中。 這四種手段都是為了維持現狀。這些手段使用得越成功和越有成效,戰爭在同一地點就會拖延得越久;而戰爭在同一地點拖延得越久,給養問題就越重要。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