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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三


  在第一種情況下,普軍依靠巨大的紮勒河河谷在戰略上和戰術上都占很大優勢。

  在第二種情況下,普軍也在戰略上佔有巨大優勢,因為敵人的基地只是普軍和中立的波希米亞之間的一個非常狹窄的地區,而普軍的基地卻極為廣闊。甚至在第三種情況下,普軍由於有紮勒河的掩護,也不會處於不利的地位。儘管混亂不安和弄不清情況的大本營確實考慮過這三種情況,即使在混亂和猶豫不決的情況下有過這種正確的想法,在這個混亂和猶豫不決的旋渦裡這個想法沒有實現,也是沒有什麼值得奇怪的。

  在前兩種情況下,紮勒河左岸的陣地可以看作是真正的側面陣地,而且作為側面陣地,它無疑具有很大的優越性。但是,用一支自信心不強的軍隊佔領這種側面陣地來對抗優勢很大的敵人,來對抗拿破崙這樣的人,卻是一個非常冒險的措施。

  不倫瑞克公爵經過長時間的猶豫之後,到10月13日才選定了上述最後一種措施。

  可是時間已經太晚了。拿破崙已經開始渡越紮勒河,耶納和奧爾施塔特會戰已經是不可免的了。不倫瑞克公爵由於優柔寡斷而使自己處於兩頭落空的境地:要離開自己所在的位置向側方運動去攔阻敵人已經為時太晚,而要發起有利的會戰又為時過早。儘管如此,當時普軍選擇的陣地仍具有很大的優越性,以致公爵能夠在奧爾施塔特附近消滅敵人的右翼,以及霍亨洛黑侯爵能夠通過一次犧牲較大的退卻脫離險境。但是,他們卻不敢在奧爾施塔特奪取本來有把握取得的勝利,而希望在耶納獲得其實是完全不可能的勝利。

  無論如何,拿破崙是感覺到紮勒河畔的陣地的戰略意義的,因而他不敢從它側旁通過,而決定在敵前渡過紮勒河。

  我們認為,上面的論述已經充分說明採取決定性行動時防禦同進攻的關係,並且已經揭示了聯結防禦計劃各個問題的線索的性質和關係。我們木打算更詳盡地研究各個具體的部署,因為這樣做會使我們陷入無窮無盡的具體情況中去。如果統帥為自己提出了一定的目標,那麼他就應該看一看各種地理的、統計的和政治的情況,敵我雙方軍隊的物質和人員的狀況同這一目標適應到什麼程度,以及在實際行動中,它們對雙方將產生什麼樣的制約作用。

  但是,為了在這裡更明確地聯繫到我們在《抵抗的方式》一章裡談過的一個比一個強有力的防禦方式,為了對它們有更清楚的認識,我們想在這裡指出與此有關的一般情況。

  一、對敵人發起進攻會戰的根據可能有以下幾種:(1)肯定進攻者以極分散的兵力前進,即使我們力量很弱,仍有獲勝的希望。

  但是,進攻者實際上是不大可能分散前進的,因此,只有在確切知道敵人分散前進的情況下,防禦者採取進攻會戰才是有利的。沒有充分的根據,只憑單純的推測就指望出現這種情況,並把一切希望都寄託在這上面,通常會陷入不利的境地。

  這是因為,如果後來的情況不象我們期待的那樣,我們就不得不放棄進攻會戰,而對防禦會戰又沒有做好準備,於是只好被迫退卻,一切幾乎就都只得讓偶然性來支配了。

  在1759年的戰局中,多納率領的軍隊對俄軍進行的防禦差不多就是這種情況。

  這次防禦以韋德耳將軍指揮的齊利曉會戰的失敗而告結束。

  擬制計劃的人所以喜歡使用這種手段,只是因為它能很快地解決問題,但他們卻不考慮,作為這一手段的基礎的前提條件到底具備了多少。

  (2)我們本來就有足夠的兵力可以進行會戰。

  (3)敵人遲鈍而又猶豫不決,我們進攻特別有利。

  在這種場合,出敵不意的效果比一個良好陣地所能提供的一切地利更有價值。

  用這種方式發揮精神因素的威力,是優秀的作戰指揮的真正實質。但是,無論如何,理論必須經常著重地指出:這些前提必須有客觀的根據。如果沒有 —任何具體的根據,只是一味地空談不平常的攻擊的優越性,並以此作為擬制計劃、進行考察和批判的依據,那完全是一種不能容許的、毫無根據的作法。

  (4)我軍的素質特別適於進攻。

  腓特烈大帝認為,他的軍隊是一支靈活、勇敢、可靠、慣於服從、行動準確、充滿自豪感並受此鼓舞的軍隊,這支軍隊還熟練地掌握了斜形攻擊方式,這支軍隊掌握在他堅強而大膽的手中,是一種更適於進攻的工具( 與防禦相比) ,他的這種看法無疑不是錯誤的,也不是不切實際的。腓特烈大帝的軍隊的這一切特點的確是他的敵人所沒有的,他正是在這方面佔有了決定性的優勢。在大多數情況下,對他說來,利用這些特點比求助於堡壘和地形障礙更有價值。

  但是,這樣一種優勢是極少見的,一支訓練有素、慣於進行大規模機動的軍隊只是這種優勢的一個部分而已。即使腓特烈大帝認為普魯士軍隊特別善於進攻,而且後來有些人也不斷這樣隨聲附和,我們也不應該對這種提法給予過高的評價。在戰爭中,人們在進攻時大多感到比在防禦時輕快和更有勇氣,這是一種對任何軍隊來說都是一樣的共同的感覺,恐怕沒有一支軍隊的統帥和指揮官不是這樣稱讚他的軍隊的。因此,在這裡我們不應該輕易地被一種表面上的優勢所迷惑,而忽略了實際的有利條件。

  兵種的比例,即騎兵多而火炮少,也可能成為發起進攻會戰的一個非常合理和極其重要的根據。

  我們還可以列舉以下幾種根據:(5)我軍完全找不到良好的陣地。

  (6)我們急需決戰。

  (7)最後,上述幾個或全部原因共同發生作用。

  二、在一個地區內等待敵人,以便爾後在這個地區向敵人發起進攻(如1759年的明登之戰),最合理的根據是:(1) 雙方兵力的對比對防禦者並不是太不利,防禦者可以不必尋找堅固的和加強的陣地。

  (2)有特別適於等待敵人的地形。至於什麼地形適合於等待敵人,這屬￿戰術問題。我們只想指出,這種地形的特點主要是便於我方通行而不便於敵方通行。

  三、在下列情況下佔領一個陣地,以便真正等待敵人的進攻:(1)防禦者兵力很少,不得不利用地形障礙和堡壘進行掩護;(2)地形提供了這種良好的陣地。

  防禦者越不尋求決戰,只滿足于消極成果,並且確切知道敵人將遲滯不前和猶豫不決,最後會放棄其計劃,那麼,上述第二第三兩種抵抗方式就越值得重視。

  四、堅不可摧的營壘只有在下述情況下才能達到目的:(1)營壘設在極為優越的戰略地點。

  這種營壘的特點是,在這種營壘裡的守備部隊是不可戰勝的,因此敵人就不得不採用其他手段,也就是說,敵人或者只好拋開這個營壘繼續追求自己的目的,或者就必須圍困這個營壘,使守備部隊餓死。如果敵人做不到這兩點,這個營壘在戰略上就具有很大的優越性。

  (2)防禦者可以期待得到外援。

  佔領皮爾納營壘的薩克森軍隊就曾經這樣做過。不管這種做法遭到了不幸的結局而使人們發表了一些什麼意見,一萬七千薩克森軍隊用另外的方法決不可能抵抗四萬普魯士軍隊,這一點卻是肯定的。如果奧地利軍隊在洛博西次沒有更好地利用由此而得到的優勢,那只能說明奧軍的整個作戰方法和軍事組織很差。毫無疑問,如果薩克森軍不進入皮爾納營壘而向波希米亞退去,那麼,腓特烈大帝在這次戰局中就會把奧軍和薩克森軍一起趕過布拉格,並佔領這個地方。凡是不願承認這個有利的方面而總是只想到最後全軍被俘這一事實的人,都不懂得上述那樣思考問題,而不那樣思考,就不會得到任何可靠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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