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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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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戰區邊沿附近進行的決戰中,只有以我們的武力對付敵人的武力,只有用我們的武力制服或者摧毀敵人的武力。但在進攻路程的終點,敵人的軍隊由於勞累消耗了一半,我們的武力在這時所起的作用就完全不同了。因此,我們的軍隊雖然是決定勝負的最終的因素,但對決定勝負來說已不再是唯一的因素了。敵人的軍隊在前進中的損失為決定勝負做了準備,這種損失可以達到這樣的程度,以致僅僅是我們有反攻的可能性就可以促使敵人退卻,也就是說就可以引起劇變。在這種場合,決定勝負的真正的原因只能是敵人在前進中的勞累。當然,防禦者的武力沒有起作用的場合是沒有的。但是在實際分析問題時,重要的是區別兩個因素中哪一個起主要作用。 在這個意義上,我們認為可以說,在防禦中根據進攻者是被防禦者的武力所消滅,還是由於自己的勞累而崩潰,存在著兩種決定勝負的方式,也就是說,有兩種對付進攻的方式。 不言而喻,第一種決定勝負的方式主要用於採取前三種防禦方式的場合,第二種決定勝負的方式主要用於採取第四種防禦方式的場合。而且,在大多數情況下,只有在向本國腹地作深遠的退卻時,才能通過第二種方式決定勝負;同時,正因為通過這種方式能夠決定勝負,人們才願意進行這種犧牲重大的退卻。 這樣,我們就知道了兩種不同的抵抗原則。在戰史中有一些戰例可以十分清楚地把這兩個原則區別開,就象在實際生活中區別兩方基本概念那樣清楚。1745年,當腓特烈大帝在霍亨甫利得堡進攻奧地利軍隊時,奧軍正好從西里西亞山區下來,這時奧軍的兵力既不可能由於分散,也不可能由於勞累而受到顯著的削弱。與上面的情況完全不同的戰例是:威靈頓在托裡希—佛德臘希的築壘陣地上,一直等待到馬森納的軍隊由於饑寒交迫而不得不自行退卻。在這種情況下實際上削弱進攻者的並不是防禦者的武力。而在另一些戰例中這兩種抵抗原則錯綜複雜地交織在一起,但也可以肯定其中有一種原則是主要的。1812年的情況就是這樣。在這一著名戰局中儘管發生了那麼多的流血戰鬥( 如果在其他場合,發生這麼多流血戰鬥也許就可以說是用武力徹底決定勝負了),仍然沒有一個戰例比這個戰例更能清楚地說明,進攻者是怎樣由於自己的勞累而遭到覆滅的。 三十萬人編成的法國中央軍團到達莫斯科時只剩下九萬人左右,而派遣出去的卻不過一萬三千人左右,因而,法軍一共損失了十九萬七千人,其中戰鬥減員肯定不超過三分之一。 在以所謂拖延致勝著稱的一切戰局中,例如在有名的「拖延者」非比阿斯進行的那些戰局中,主要是指望敵人通過自己的勞累而崩潰。 總之,在很多戰局中這一抵抗原則起了主要的作用,可是人們沒有給予應有的重視。只有拋開歷史著作家杜撰的原因,深入地研究事件本身,才能找到這個決定很多勝負的真正原因。 說到這裡,我們認為已經充分闡明了防禦的一些基本觀念,清楚地指出了各種防禦方式和這些防禦方式中的兩種主要的抵抗原則,並且說明了等待這個因素是如何貫穿於整個防禦概念之中,是如何同積極行動密切結合的,積極的行動遲早總要出現,而當它出現時,等待的利益就不存在了。 我們認為至此我們已經從總的方面分析並研究了防禦的問題。當然,防禦中還有一些十分重要的問題,它們可以構成專門的章節,也就是說可以成為獨立的範疇的中心,它們也是我們必須探討的。這些問題就是要塞、營壘、山地防禦、扛河防禦和翼側活動等的實質和作用等問題,我們準備在以下各章加以論述。但是,我們認為所有這些問題並沒有超出上述一系列觀念的範圍,只不過是這些觀念在具體地方和具體情況中進一步的運用而已。上述一系列觀念是我們從防禦的概念和防禦同進攻的關係中得出來的,我們把這些簡單的觀念同實際聯繫起來,就指出了怎樣才能從實際中再回到那些簡單的觀念上來,也就是說,能夠找到可靠的根據,以免在討論問題時求助於那些本身毫無根據的論據。 然而,戰鬥的組合是多種多樣的,尤其是在流血戰鬥實際上沒有發生,只是有可能發生就產生效果的情況下,武,力抵抗在形式和特點上有很大的變化,因而人們很容易認為這裡一定還有另外一種產生效果的因素。在簡單的會戰中流血抵抗所產生的效果同根本不致於發展到流血戰鬥的戰略計謀所產生的效果是有很大差別的,因而人們必然會認為還有一種新的力量介乎這兩者之間,就象天文學家根據火星和木星之間空間廣大而推論出還有其他行星存在一樣。 如果進攻者發現防禦者據守著一個堅固的陣地就認為這是無法攻下的,如果進攻者發現防禦者有一條大河作掩護就認為自己不能渡涉,甚至擔心在繼續前進中自己的給養不能得到保障,那麼,能引起這些效果的始終只有防禦者的武力。因為進攻者所以被迫停止前進,是由於他害怕在主要戰鬥中或者在一些特別重要的地點上被防禦者的武力擊敗,只是他根本不會或者至少不會坦白地說出這一點罷了。 即使人們同意我們的意見,承認在未經流血戰鬥而決定勝負的場合,最終起決定作用的還是那些雖未真正進行但已作了部署的戰鬥,他們仍然會認為,在這種場合,應該被看作有效因素的並不是戰鬥在戰術上的勝負,而是安排這些戰鬥的戰略計謀。而且當他們談到使用武力以外的其他防禦手段時,他們所指的只是戰略計謀所起的突出的作用。 我們承認這種說法,但是,這正是我們想要討論的問題。我們的意思是說:如果說一切戰略計謀必須以戰鬥中的戰術成果為基礎,那麼總會發生這樣的情況,即進攻者一定會針對這個基礎採取有效的措施,首先力求使自己在贏得戰術成果方面佔有優勢,以便隨後徹底粉碎防禦者的戰略計謀,這始終是防禦者所擔心的。 因此,決不能把戰略計謀看作是某種獨立的東西,只有人們有這種或那種根據肯定能取得戰術成果時,戰略計謀才能發揮作用。為了簡單地說明這一點,我們在這裡只想提一下,象拿破崙這樣的統帥能不顧一切地衝破敵人的全部戰略計謀而尋求戰鬥,是因為他對戰鬥的結局將有利於自己是從不懷疑的。由此可見,只要戰略沒有竭盡全力以優勢兵力在這種戰鬥中壓倒拿破崙,而去致力於玩弄比較精巧的( 無力的) 計謀,它就會象蜘蛛網似的被撕破。但是,象道恩這樣的統帥,就容易被戰略計謀所阻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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