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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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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主力會戰(續) ——會戰的運用—— 無論戰爭在具體情況下是多麼多種多樣,而且我們不得不承認這種情況是必然的,我們只要從戰爭這個概念出發,仍可以肯定以下幾點:(1)消滅敵人軍隊是戰爭的主要原則,對採取積極行動的一方來說,這是達到目標的主要途徑;(2) 消滅敵人的軍隊主要是在戰鬥中實現的;(3)具有一般目的的大的戰鬥才能產生大的結果;(4)若干戰鬥匯合成為一次大會戰,才會產生最大的結果;(5) 只有在主力會戰中統帥才親自指揮,在這種情況下他寧願相信自己,這也是事物性質決定的。 根據上述五點可以得出一個雙重法則,它包含相輔相成的兩個方面:消滅敵人軍隊主要是通過大會戰及其結果實現的,大會戰又必須以消滅敵人軍隊為主要目的。 當然,在其他手段中也可能或多或少地包含有消滅敵人軍隊這個因素。也有這樣的情況:由於各種條件有利,在一次小戰鬥中也可能異乎尋常地消滅了敵人很多的軍隊( 如馬克森會戰) ;而另一方面,有時在一次主力會戰中,主要目的卻不過是佔領或堅守一個陣地。但總的來說,進行主力會戰只能是為了消滅敵人的軍隊,而且也只有通過主力會戰才能達到消滅敵人軍隊的目的,這是千真萬確的。 因此,應該把主力會戰看作是戰爭的集中表現,是整個戰爭或戰局的重心,如同太陽光在凹鏡的焦點上聚成太陽的完整的象進發出極高的熱度一樣,戰爭的各種力量和條件也都集中在主力會戰中,產生高度集中的效果。 幾乎在一切戰爭中,都要在一定程度上把軍隊集中成為一個大的整體。這個現象就表明,不管是主動的進攻者,還是被動的防禦者,都有用這個整體進行一次大戰鬥的想法。如果這樣的大戰鬥沒有發生,那就說明雖然有敵對感情這個戰爭的最初動機在起作用,但還有其他緩和和抑制因素在削弱、改變或完全阻止這種作用。但是,即使雙方都不採取行動( 這是過去許多戰爭的基調),在他們的思想中主力會戰仍然是未來的目標,是構成他們的計劃的遠焦點。 戰爭越是成為真正的戰爭,越是成為發洩敵對感情和仇恨感以及互相制服的手段,一切活動就越集中在流血的戰鬥中,因而主力會戰也就越加重要。 凡是抱有大的和積極的目的的人,也就是以嚴重損害對方利益為目的的人,就必然採取主力會戰這一最自然的手段。而主力會戰,正象我們以後還要詳細說明的那樣,是最好的手段。誰害怕大的決戰而逃避主力會戰,通常誰就要自食其果。 只有進攻者才有積極的目的,所以主力會戰主要是進攻者的手段。儘管我們在這裡還不能更詳細地確定進攻和防禦的概念,但也必須指出,即使是防禦者,要想或遲或早地適應防禦的需要,完成自己的任務,在大多數情況下也只有採用主力會戰這個唯一有效的手段。 主力會戰是解決問題的最殘酷的方法。正如我們在下一章還要詳細說明的那樣,雖然主力會戰不等於單純的相互殘殺,它的效果更多的是摧毀敵人的勇氣,而不在於殺死敵人的士兵,但是流血永遠是它的代價,而「屠殺」這個詞既表示了會戰的名稱,又說明了它的性質。作為一個人,統帥對於這一點也是會感到不寒而慄的。 但是,使統帥精神上感到壓力更大的,還是他想到通過這次戰鬥要決定勝負。在這裡一切行動都集中在空間和時間的某一點上,在這種情況下,人們不免會模模糊糊地感到他們的兵力在這個狹小的空間裡仿佛無法展開和無法活動,仿佛只要有時間,就會贏得不少的好處,但實際上時間卻不會帶來什麼好處。這種感覺只是一種錯覺,但是這種錯覺也是不容忽視的。人們在作任何重要決定時都會受這種錯覺的影響,當一個統帥要作出這樣一種重大決定時,他的這種感覺就會更強烈。 因此各個時代都有一些政府和統帥,設法回避決定性的會戰,希望不通過會戰也可以達到自己的目的,或者悄悄地放棄自己的目的。於是,那些歷史家和理論家們,就竭盡全力地想從這些以其他方法進行的戰局和戰爭中,不僅找到可以代替決定性會戰的等價物,甚至找到更高超的藝術。 這樣一來,在現代,就有人根據戰爭中合理使用兵力的原則,幾乎把主力會戰看作是一種錯誤所必然引起的禍害,是正常的、慎重的戰爭中決不應該發生的病態。他們認為,只月那些懂得用不流血方式進行戰爭的統帥才有資格戴上桂冠,而那種婆羅門教真經式的戰爭理論,其任務恰好就是傳授這種藝術。 現代歷史已經粉碎了這種謬論,但是誰也不能保證這種謬論不再重新出現,不再誘惑當權人物相信這種適合人的弱點、因而容易為人們接受的顛倒黑白的看法。也許在不久以後就會有人認為,拿破崙進行的幾次戰局和會戰是野蠻而近於愚蠢的,並以滿意和信任的心情再次推崇那種已經過時的、裝模作樣的舊式部署和打法。如果理論能夠告訴人們警惕這些東西,那麼它就對願意聽從理論忠告的人作了重大的貢獻。但願這對我們可愛的祖國的那些對軍事問題可以說出權威意見的人有所幫助,在這方面給他們作嚮導,並且要求他們對這些問題作認真的考察。 不僅戰爭的概念告訴我們,而且經驗也告訴我們,只有在大規模的會戰中才能決定重大的勝負。自古以來,只有巨大的勝利才能導致巨大的成就,對進攻者來說必然是這樣,對防禦者來說或多或少也是這樣。甚至拿破崙,假使他害怕流血,恐怕也不會獲得烏耳姆會戰的勝利( 這樣取得的勝利在他所有的戰爭中也是唯一的一次) ,這一勝利,可以看作是他以前幾次戰局勝利的第二次收割。因此,不僅大膽的統帥、富有冒險精神的統口巾或者倔強的統帥,曾經力圖用決定性的會戰這個重要的冒險手段來完成自己的事業,就連那些幸運的統帥,也同樣是這樣。這些統帥對這個如此重大的問題所做的答覆,我們是滿意的。 關於那些不經流血而獲得勝利的統帥的一切,是我們不想聽的。如果說流血的屠殺是殘酷可怕的,那麼這只能使我們更加嚴肅地對待戰爭,而不應該使我們出於人道讓佩劍逐漸變鈍,以致最後有人用利劍把我們的手臂砍掉。 我們認為一次大會戰決定主要的勝負,當然不是一次戰爭或戰局中不可少的、唯一的一次勝負。一次大會戰能夠決定整個戰局勝負的情況,只有在現代才是常見的,至於一次大會戰能夠決定整個戰爭勝負的情況,那是極為少見的例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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