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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四


  只有在戰術上同敵人衝突的那部分兵力,即參加戰鬥的那部分兵力,才會被敵方削弱。也就是說,只要在戰術上不無謂地濫用兵力,那麼被削弱的就只是不得不被削弱的那一部分,而決不是在戰略上參加衝突的全部兵力。在兵力佔優勢的情況下,某些參加戰鬥不多甚至沒有參加戰鬥的部隊,僅僅由於它們的存在就可以同參加戰鬥的部隊一同起決定性作用。戰鬥結束後,這些部隊還保持著原來的狀態,就象沒有參加戰鬥的部隊一樣,可以用於新的目的。這種用來造成優勢的部隊對總的成果會有多麼大的貢獻,是十分清楚的。而且不難看出,有了這樣的部隊,在戰術上參加衝突的那部分兵力的損失將會大大減少。

  因此,如果說,在戰略上使用的兵力增多,損失不但不會增大,甚至往往會有所減少,從而我們的決戰會更有保障,那麼,自然可以得出結論:在戰略上使用的兵力越多越好,因此,必須同時使用現有一切可以使用的兵力。

  但是,我們還必須從另一方面來徹底地論證這個原則。到目前為止,我們所談的只是鬥爭本身。固然,鬥爭是真正的軍事活動,但是,鬥爭所離不開的人、時間和空間,以及它們的作用所能產生的結果也必須予以考慮。

  戰爭中的疲乏、勞累和物資缺乏,是一種特殊的損害因素,這種因素就其實質而言並不屬￿鬥爭本身,但或多或少同鬥爭有密切的關係,特別是同戰略有密切的關係。在戰術上,固然也有勞累和物資缺乏,而且可能非常嚴重,不過戰術行動的持續時間比較短,因此它們的影響可以不必作很多的考慮。但在戰略上,時間和空間的範圍都比較大,這種影響往往不僅十分明顯,而且經常起決定性作用。在一支常勝的軍隊中,疾病減員比戰鬥減員大得多的現象是常見的。

  如果象上面考察戰術上的火力戰和白刃戰那樣來考察戰略上的這種損害範圍,那麼,當然可以設想:處於這種損害範圍內的一切軍隊在某個戰局或者其他戰略階段結束時都會陷於削弱狀態,因而剛投入戰場和生力軍能產生決定性的作用。因此,在戰略上也象在戰術上一樣,應該用儘量少的兵力來爭取開始階段的成果,以便把生力軍留在最後使用。

  為了對這種在許多實際使用的場合好象很有道理的思想作出確切的評價,我們必須探討它的各個具體概念。首先,我們決不能把純粹是以後增加的兵員同原來就有的生力軍混淆起來。在大多數情況下,當戰局臨近結束時,不論是勝利的一方還是失敗的一方,都迫切希望增加兵員,甚至認為這好象具有決定性的意義。這個問題我們在這裡暫且不談,因為,假如一開始就擁有足夠強大的兵力,就沒有必要增加兵員了。

  至於認為新參戰的部隊就其精神價值來說比作戰已久的部隊更值得重視,就象戰術預備隊比在戰鬥中受過很大損失的部隊更值得重視一樣,那是同所有的經驗矛盾的。失利的戰局固然能使部隊的勇氣和精神力量受到某種程度的挫傷,但是勝利的戰局也能使勇氣和精神力量得到同樣程度的增強,兩者平均起來,得失互相抵銷,戰爭鍛煉卻象純利一樣被盈餘下來了。

  此外,在這裡應該更多地以勝利的戰局為著眼點,而不是以失利的戰局為著眼點,因此,如果預料失利的可能性較大,本來就兵力不足,不可能設想還把一部分兵力留待以後使用。

  這個問題解決以後,還有一個問題:勞累和物資缺乏使軍隊受到的損失,是否象在戰鬥中一樣,會隨著兵力的增加而增加呢?我們對這個問題的答覆必須是否定的。

  勞累大多是由危險引起的,而軍事行動的每一個瞬間都或多或少地滲透著危險。軍隊要想處處避免這種危險,確有把握地行動,就必須進行大量活動,這些活動就是戰術上和戰略上的勤務。兵力越小,這種勤務就越繁重,兵力優勢越大,這種勤務就越輕鬆,這一點誰能懷疑呢?因此在戰局中對抗比我們兵力小得多的敵人,比對抗兵力相等或大於我們的敵人,勞累要小得多。

  上面所說的是關於勞累的問題。至於談到物資缺乏,那就有所不同。物資缺乏主要指兩個方面:給養品的缺乏和宿營條件(不管是舍營還是舒服的野營) 的缺乏。集結在同一地點的部隊越多,這兩方面的物資當然也就越缺乏。但是,對於向外擴展,取得更大的空間、取得更多的給養和宿營條件來說,兵力優勢豈不也是一種最好的手段嗎?1812 年拿破崙進軍俄國時,曾經史無前例地把軍隊大量集中在一條大路上,因而造成了同樣是史無前例的物資缺乏,這不能不歸咎於他的那條原則:在決定性的地點上集中的兵力越多越好。

  他在這裡是否過份強調了這條原則,這不是我們要討論的問題,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他如果要避免遭到物資缺乏的困難,只需在較寬的正面上前進就行了。在俄國不會缺少空間,一般地說,缺少空間的情況也是極少的。因此,從這裡找不出任何根據可以證明同時使用優勢很大的兵力就必然會在較大程度上削弱軍隊。可能有人認為:雖然把本來可以留待必要時使用的多餘的兵力都用上去能減輕整個軍隊的負擔,但大風大雨和作戰時不可避免的勞累會使它減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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