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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八


  「我的天,真驚人!經過這個以後,你肯定會成為一個海軍將官,可不嗎?啊,你妻子將會多麼高興!」帕米拉不自覺地高興地說著,又往前走。「我希望現在就在這裡有一瓶那種很粘的喬治亞香檳酒。好啊!這真是非常了不起。『加利福尼亞號』基地在哪裡?你知道嗎?」

  「珍珠港。」她帶著疑問的目光看了他一眼。「奧阿胡。夏威夷群島。」

  「啊,夏威夷。好吧。我們將設法把我弄到夏威夷去。毫無疑問,那裡有英國領事館,或者商務代辦處,或者軍事聯絡處,諸如此類的機構。總得有個什麼。」

  「你不是在空軍服務,現在休假嗎?要是韜基回到倫敦,你不需要回去報到嗎?」

  「我親愛的,論我來安排這一切。我很會,很會去取得我需要的東西。」

  「我相信這一點。」

  她大笑起來。他們撣掉了奇怪的教堂欄杆外面長凳上的積雪。教堂的那些帶色的圓頂有的象洋蔥、有的象菠蘿,它們跟克里姆林宮的紅星一樣,一半罩在灰色的厚帆布星。「你什麼時候動身去夏威夷,怎麼走法?」

  「我將儘快地動身,經過西伯利亞、日本、菲律賓。」他們坐下來,他抓住她的手。「現在,帕姆、你聽著——」

  「你要教訓我嗎?請不用費心,維克多,沒有用。」

  「你提起了我的妻子。她也可能去珍珠港。」

  「我也想她會去。」

  「那麼,你腦子想的是什麼,精確地說?」

  「噢,親愛的,既然你問我,我腦子裡想的是你和我欺騙她,體面地、謹慎地,還要和藹地,等到你膩了,我就回家。」

  這個直率的聲明使維克多·亨利大吃一驚。多麼新奇、多麼超出他生活的常規,他只能笨拙而生硬地回答說:「我不懂這種安排。」

  「我知道,條愛的,我知道這一定使你感到吃驚,這對你說來是不道德的。你是一個親愛的好人。儘管如此,我不知道還有別的什麼辦法。我愛你,這是改變不了的。我只有和你在一起才感到幸福,不然便不快樂。在今後,我不想再跟你長期地分開了。直到有一天你自己讓我走開。所以你得容忍這種安排,這不是一個壞安排,真的。」

  「是的,這不是一個壞安排,但你不會遵守它。」

  帕米拉的鵝蛋臉上露出了很吃驚的表情,然後她的眼神裡閃現出一種快樂的光彩,她的嘴唇一彎,聰明地微笑了。

  「你不怎麼笨。」

  「我一點也不笨,帕米拉。海軍不會把一艘戰列艦交給笨蛋。」

  一長串有紅星標誌的青色卡車開進廣場,從紅磚牆的博物館與停業的百貨大樓之間穿過,面朝列寧墓一輛挨著一輛停下來。

  「我們在這裡時間有限,」帕格繼續說,提高了嗓子,「暫時我把羅達放在一邊,只談你的事——」

  她打斷他說:「維克多,親愛的,我知道你對你妻子很忠誠。我總怕你把我當作一個挖牆腳的壞女人。但我沒有別的辦法,已經到了這一步了,就是這樣。自從今天早晨我被迫告訴韜基以後,我高興極啦。」

  亨利向前傾著身子坐著,胳膊放在膝上,兩隻手握在一起,在雪地的陽光反射下半閉著眼,瞧著她。士兵們從卡車上下來,顯然是新徵集來的,他們參差不齊地站在雪地上,一個穿齊膝長大衣的軍曹大聲吆喝著,傳遞著分發步槍。沉默了好一會,亨利實事求是地說:「我知道這樣的機會我這一輩子不會再有了。」

  「不會,維克多,不會了!」她的臉激動得放著光彩。「人只要能碰上一次就很幸運了。這就是為什麼我必須跟你走。你不能跟我結婚真不幸,但我們必須面對現實,在這個條件下走吧。」

  「我沒有說我不能跟你結婚,」亨利說。她大吃一驚。「讓我們說清楚。如果我能愛你達到背著我妻子和你發生關係的話,就是說我已經愛你愛到可以和她提出離婚的程度。對我說來,傷害是一樣的。我不懂得你所說體面和藹的欺騙是什麼。它有一個恰當的名詞,我不喜歡這名詞。但這一切都來得太快了,帕姆,現在你必須離開莫斯科。唯一的地方是去倫敦。這是常識。」

  「我不會跟台德結婚,不用爭論,」他剛要開口說話,她就語氣很硬地說,「我知道這是一個討厭的決定,但是決定已經做了。的的確確是這樣。我不知道你的戰列艦是什麼樣的。這是令人高興和激動的,但事情也就更複雜化了。我當然不能讓你帶著我穿越西伯利亞,但如果你現在不阻止我的話,我將想辦法自己到廈威夷來——比你認為可能的時間還要早得多。」

  「你甚至不考慮英國需要你嗎?」

  「現在你聽我說,維克多。沒有一個方面我沒有經過很長時間周密的考慮。如果你想知道,我可以告訴你,這四天坐車的旅途中我沒有想多少其他的事。如果我在祖國危急的時候離開了它,那是因為一種更強烈的東西召喚著我,我要這樣做。」

  這是維克多·亨利能懂的直率的語言。帕米拉的灰大衣領和灰毛線帽子蓋住了她一半臉。她的臉凍得發紅,鼻子也是紅的。她只不過是另一個裹在厚衣服裡面看不出身段的青年婦女而已,但突然間,維克多·亨利對她產生了一種強烈的欲望,對將來有可能單獨和這個青年婦女在一起的新生活產生了一種希望。至少在這個時候,他被她這種孤注一擲的態度壓倒了。

  「好吧,讓我們談論現實問題,」他溫和地說,看了看手錶,「你今天幾小時之內得行動起來,而我也要為繞到地球的那一邊去指揮我的戰列艦這件小事張羅一下。」帕米拉緊緊地皺著眉頭聽完這話以後,美麗地微笑了。

  「我這人該多令人討厭啊,在你一生中這樣的時刻,我突然把自己掛在你的脖子上。你真的愛我嗎?」

  「是的,我愛你,」既然這是事實,帕格就毫不猶豫地頗為誠懇地說。

  「你能肯定,能嗎?你再說一遍。」

  「我愛你。」帕米拉沉思地歎了一口長氣,低頭看著兩手。「好!好吧,那,我今天該採取什麼行動?」

  「跟韜基一起回倫敦。你沒有別的路可走,就安靜地步吧。我會寫信或打電報給你。」

  「什麼時候?」

  「當我能夠的時候,當我知道的時候。」

  他們沉默地坐著。克里姆林宮的牆漆得象一排住宅公寓一樣,軍曹的喊聲和槍栓的碰擊聲在牆上起著回音,新徵集的士兵笨拙地在進行基本訓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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