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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一


  「我不知道,」斯魯特說。「暫時別喝。天哪,亨利上校,這將是一件不尋常的事。」

  帕格大步走向斯大林,後面緊跟著斯魯特。當他們在高臺面前相遇,在微笑與鼓掌聲中碰杯時,獨裁者帶著親切的笑容說:「我感謝您美好的祝酒辭,為了表示報答,你們可以留下加利福尼亞。」

  「謝謝您,主席先生,」帕格說。他們都喝了酒。「這是一個很好的開始,還能給我們做一些別的嗎?」

  「當然,迅速行動,」斯大林說,挽著帕格的胳膊。他們站得很近,所以帕格能聞到斯大林嘴裡的魚腥味。「這是美國式的,我們俄國人有時也這樣做。」他向兩個將軍那裡走去,紅臉的俄國人搖搖晃晃地站起來,筆直地站在那裡。斯大林很快地低聲和他說了幾句話。斯魯特在維克多·亨利後面只聽到幾個字,但從將軍緊張的表情和斯大林的語調看,已經不用翻譯了。獨裁者轉向維克多·亨利,又愉快地微笑著。

  「好,氣象密碼等都給您安排好了。告訴您的首長,我們俄國人不想使客人為難。告訴他我想美國海軍在這次鬥爭中將建立歷史性功勳,而且當和平到來的時候,它還將統治海洋。」

  當斯魯特很快翻譯時,斯坦德萊站起來,乾癟的薄嘴唇顫抖著,他抓住了獨裁者的手。斯大林又回到主賓席去,這一次次突然的事情似乎給他很深的印象,因為這個晚上當他站起來最後一次為羅斯福總統祝酒時,他又提到這個題目。替他翻譯的是駐美大使奧曼斯基。他的英文特別流利。他穿著剪裁得體的藍色衣服,顯得與其他俄國人不同。「斯大林同志說,羅斯福總統領導這個還沒有參戰的國家,是一個極為困難的任務,但是他還要盡一切可能幫助歐洲兩個偉大的民主國家進行反法西斯的戰爭。斯大林同志說——」奧曼斯基停了一下,對寬敞的大廳環顧了一周,這時炮火已停,全場很安靜——「願上帝保佑他完成最困難的任務。」

  這句宗教性的話使人們吃驚地楞了一下,接著全場起立,手裡拿著酒杯,歡呼,乾杯,鼓掌。哈裡曼和斯大林熱情地握手;充血的矮個子俄國將軍抓住斯魯特、亨和和斯坦德萊的手;整個宴會廳已沉浸在一片熱烈的握手、拍肩和擁抱之中。

  但是晚上的節目還沒有完,俄國人又帶著客人經過好幾個空蕩而豪華的房間,到了一個有五十張左右矮的軟靠背椅的電影放映室,每張靠背椅前面都有一張小桌子,服務員放上糕點、水果、糖果和香檳酒。在這裡他們放映了一部戰爭片和一部很長的音樂片,斯魯特做了一件他再也不會相信他能做的事,在克里姆林宮的心臟,他睡著了!燈亮前幾秒鐘他才被電影結束曲的高音鬧醒了。他看到別人在刺眼的燈光下醒來,偷偷地用手擦眼睛。斯大林邁著矯健的步伐同俾弗勃洛克和哈裡曼走出放映廳。大廳裡一張巨大的冰天雪地中作戰的油畫下面,斯大林逐一和所有的客人握手。

  在沙皇宮殿的外面沒有一顆星,天特別黑,刮著刺骨的寒風。內務部的特工人員,皮領翻在耳朵上,手裡拿著藍光的手電,看樣子寒冷、疲勞而困倦。他們把客人都送上了汽車。

  「咳,在黑暗中怎他媽的開得這樣快?」當汽車穿過大門高速進入漆黑的空間時,海軍將軍不高興地說。「俄國人長了貓眼?」車子在黑暗中停下來,保鏢帶著三個美國人走到一個門口,進去後,他們發現是在民族飯店寒冷的小休息室裡,接待處的桌上點著一盞暗淡的燈。開門的看門人裹在皮大衣裡,電梯開著門,沒有燈,已經停開了。將軍跟他們道了晚安以後緩步上了樓梯。

  「上來一會兒,」亨利跟萊斯裡·斯魯特說。

  「不,謝謝。我摸回我的住處去,離這兒不遠。」

  帕格堅持要他上去,斯魯特跟著亨利走上陰暗的樓梯,到了閣樓上的一間小房間。「我不象塔茨伯利那樣值錢,」他說。

  「塔茨伯利是蘇聯能得到的最好的宣傳家。」斯魯特說,「我想他們知道這個。」

  帕格打開箱子的鎖,拿出一個狹長的公文包,又打開鎖,從裡面找文件。

  「我希望你能懂得,」斯魯特說,「這些鎖毫無作用。箱子裡的所有東西都已經拍了照。」

  「是的,」維克多·亨利心不在焉地說,他拿出一封信放在口袋裡。「你要稍稍睡一會兒嗎?請你再呆一會兒。有事情要做。」

  「啊?」由於他對亨利新增長的尊敬,斯魯特二話未說,就往硬的窄床上一躺,床下的彈簧發出吱吱格格的聲音。他的腦袋還是暈暈乎乎的,看電影時那些影子似的服務員不斷給他添香檳酒,他喝多了。接著一陣打門聲使他清醒過來。維克多·亨利站在門口正和一個穿黑色皮上衣的人說話。

  「好,我們就來,」他用帶著難聽口音的俄語說,「一分鐘。」他關上門。「你要不要洗一洗,萊斯裡?我願意你跟我一起去。」

  「去哪裡?」

  「回克里姆林宮。我這兒有一封哈利·霍普金斯給權勢人物的信。我原來想不一定能面交給本人,現在也許有可能。」

  「上帝,大使知道這件事嗎?」

  「知道。斯坦德萊海軍將軍帶給他總統關於這件事的一張便條。我想他很生氣。不過他知道這件事。」

  斯魯特坐起來。「生氣!我想當然會這樣。霍普金斯先生有他自己的一套辦事方法,這是很古怪的,亨利上校。任何人都不應該不直接通過大使去見一個國家元首,你是怎樣安排的?」

  「我?與我無關,我受人調遣而已。霍普金斯要把這個作為非正式的私人信件交給斯大林,要不然就算了。如果你處在我的地位,也不會去和哈利·霍普金斯爭論。我知道他已和奧曼斯基說過。要是這使你的處境尷尬的話,我想我就一個人去。那裡能找到翻譯。」

  斯魯特從各個角度來考慮這件不尋常的事——主要從他自己在職業上自保的角度來考慮——開始在發黃的貼牆鏡前面梳理頭髮。「我要給大使寫一個書面報告。」

  「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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