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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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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如果我們在這個基本建議上設想錯誤,」另一個科學家溫和地解釋說,「我們就可能白費好幾年工夫。」柯比忍不住說:「或者在競賽中輸給德國人。」 討論停頓了一會兒,一時間,只聽得嘩嘩的雨聲。布裡格斯說:「好吧,這些事情還在未定之局,就象總統常說的那樣。這件事情我們不能準備一半就動手去幹,這是肯定的。無論如何——」他愉快地微笑著轉向柯比,「我不認為我們還要耽擱你。你的報告十分有用。非常感謝。」 柯比收起他的文件,說:「不知道你們是否還用得著我,或者我先回丹佛去?」 「弗萊德,別那麼匆忙。」勞倫斯說。 「好吧,我就在史蒂芬斯旅館。」 柯比在旅館房間裡呆了一上午,聽著收音機裡關於入侵俄國的新聞廣播和特別報道,心情越來越沉重。不停歇的雨,時而夾著一陣閃電和雷鳴,加深了他的憂鬱。有很長時間他在午飯之前不喝酒了,這天他卻要了一瓶蘇格蘭威士忌,勞倫斯興沖沖地來找他時,他已喝了差不多三分之一。「弗萊德,今天早晨你可出了風頭。我以為我們會有午飯吃,不料委員會卻叫送來咖啡和夾肉麵包,會又接著開了下去。不過有些事已經提出來了。你有時間嗎?」 「我就是在這裡坐著,聽哥倫比亞廣播公司廣播世界的末日。」勞倫斯笑了。「它不會有末日。我們會在鈾—235方面打敗德國,這是這場戰爭的關鍵。他們的工業基礎比我們差遠了。這個委員會當然得改變它的方法。手續簡直麻煩得令人難以相信。譬如說,現在進行的事務工作。簡直受不了!為了保密,一次只能邀一個方面來商談,把我們全體整天拖著!我們需要一個懂行的人作為事務工作與工業界之間的經常連絡人,而且我們馬上就需要。」勞倫斯停了一會兒,又說:「剛才我們正好談起你。」 「我?不行,謝謝。」 「弗萊德,你是個工程師,你懂得業務,你對理論的掌握也很充分,這就是需要的人才,而這種人不多。不幸的是,現在世界上沒有更重要的職位了,這你明白。」 「可是天哪,要我給誰工作?向誰彙報?上帝保佑,不要是那個國家標準局吧!」 「這一點是公開的。為了保密起見,也許你就在海軍裡面弄個顧問的職位。凱勒赫上校是急切地想幹,我真覺得有點兒好笑。幾年以前,菲爾米帶著這東西的全套設計到海軍去,被他們象瘋子那樣趕了出來。海軍把恩利科·菲爾米①趕了出來!怎麼,弗萊德?你幹不幹?」 ①恩利科·菲爾米(1900—1945),美籍意大利物理學家,一九三八年得諾貝爾獎金,首先研究原子放射性問題,一九四二年首先完成鈾原子分裂的連鎖反應,後參與制造美國的原子彈。 頓了一會兒,柯比說:「我得在哪裡任職?」 「要在華盛頓。」柯比沉默了很久,於是勞倫斯又說:「到華盛頓去有困難嗎?」 「我沒這麼說,可是你要這些電磁鐵製造出來——」 「即使假定建議得到批准,錢撥了下來,那也要一年以後。這個可是必須立刻就幹。你說怎麼樣?」 這是勞倫斯的急性子脾氣,柯比很瞭解。他把勞倫斯看作可能是最有才華的人。柯比比這個獲得諾貝爾獎金的人大幾歲;他得到了博士學位之後,放棄了徑直的科學前程,轉向工業,大部分是由於他認識了勞倫斯和幾個別的人,他們都比他年輕得多,有才華得多。他們使他感到自己落後了、洩氣了。現在這樣一個人鼓勵他擔任這樣重要的一項任務,是無法推卻的。 「但願不給我這個職位,」他說,「給了我,我就接受。」 太陽在舊金山升起的時候,晝夜的分界線已經繞著地球走了一半,對蘇聯的入侵已經過了半天。無數的人被殺死,他們大部分是俄國人。蘇聯的空軍損失了數百架飛機,也許不止一千架。災難已經超過了正確的紀錄。 在馬雷島海軍船塢的軍官俱樂部裡,一張靠窗的滿是陽光的桌子上,幾個潛艇艇長正吃著火腿蛋,談論對蘇聯的入侵。對入侵的結果,沒有什麼爭辯。大家都同意蘇聯要垮臺;有的說紅軍能支持六個星期,有的預言三個星期裡或者十天就會結束。這些年輕的職業軍官並不是頭腦狹隘或者抱有成見的人,他們的這種看法在美國的武裝部隊裡從上到下比比皆是。紅軍在芬蘭的惡劣表現,已經證實那種認為共產主義以及斯大林的流血清洗已把俄國變成一個沒有軍事力量的國家的判斷。一九四一年六月美國的作戰計劃處在估計世界戰略形勢時,根本沒有考慮蘇聯。這些馬雷島上的潛艇軍官在早餐桌上太平無事地議論地球另一邊正在進行的大屠殺,不過表明整個軍方對此的看法而已。 討論的主要題目是日本人現在會不會進攻;如果進攻,進攻什麼地方。這幾位少校軍官傾向于這樣的意見:既然總統還在執行讓他們越來越多地購買石油和廢鐵的自殺政策,日本人也許不會來。但是「烏賊號」的艇長布朗奇·胡班一開口,這種一致的意見就垮臺了。 艦隊裡沒有一個艇長比胡班更有威望。他在班裡的崇高地位,他擺資格的冷淡態度,他玩的一手好橋牌,他打七十點高爾夫球的幾下子擊球,他喝酒的能耐,他的漂亮的老婆,他自己上得了雜誌封面的漂亮儀錶,這一切加起來,形成了一個使人難以置信的迷人外表。然而他的外表還有行動作後盾。在他的指揮下,「烏賊號」在輪機和炮術方面得了三個優秀。五月份艦隊演習的時候,他讓「烏賊號」溜進了一個驅逐艦的防護圈,擊沉了假想的敵人戰列艦。毫無疑問,他是個會青雲直上的人物。因此,胡班少校在說話的時候,別人只有聽的份兒。 胡班議論說,世界形勢就象一場橄欖球賽。在亞洲,俄國的西伯利亞軍隊和日本人本來在面對面地比賽。希特勒最近的行動把俄國人吸回到另一翼,他們成了斯大林最後的後備。這是日本人的一個好機會。現在他們有了一個開闊的場地可以玩他們的球,從中國向南到新加坡,到蘇拉威西和爪哇,把歐洲人富饒的屬地都收拾掉。只要他們的行動夠快,那麼在美國人集合起來插手干預之前,他們就能越過界線。他看見他的新到任的副艇長在門口向他招手,他就打住了這個軍人愛說的比喻,從餐桌邊站了起來。 埃斯特上尉遞給他一份太平洋艦隊潛艇司令部來的電報: 「烏賊號」取消大修只作必要戰備檢修報告啟程馬尼拉的最早日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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