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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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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聽說。」娜塔麗沉重地在一張椅子裡坐下,環視著這個寬暢的房間,四周是深紅色絲絨椅子和沙發、鍍金框架的鏡子,還有大理石雕像。「天哪,這套房間真悶氣。要能離開該有多美啊!」 「親愛的孩子,這房子挺寬暢,而且我們只給兩個小房間的價錢。」 「我知道,我知道,為什麼不呢?旅館裡空著,只有德國人。這叫我毛骨悚然。」 「我想每個旅館都有他們。」 娜塔麗神色憂鬱地說:「當然。昨天我在電梯裡認出了一個秘密警察人員。拜倫和我在裡斯本看見過他。我知道就是那個人。在他的額角頭上他有這麼樣一個難看的傷疤。」她伸出一隻手指畫了個「L」形狀。 「當然是碰巧。他認出你了嗎?」 「他盯著我看了一眼。」 「我看沒有什麼關係。這種人見到活的東西都盯著看。那麼,醫生昨天怎麼說來著?一切正常嗎?」 「是的。」她含含糊糊地說。「他要我再檢查一次。現在我去躺一會兒。」 「還上床去?」 「他叫我多休息。約的時間要到中午。」 「好吧。這一章就可以謄清了。」 「埃倫——」娜塔麗頓了一會兒,咬著下嘴唇,「——他叫我暫時不要打字。我背脊累。等這陣疲勞過去以後吧。」 「我明白。」傑斯特羅歎了口氣,環顧一下這個房間。「我同意,這個地方並不那麼特別舒服。我一想到我那可愛的房子空空蕩蕩……娜塔麗,你認為這場俄國的戰爭會使事情根本改變嗎?我是說——」 「老天爺,埃倫,」娜塔麗很不滿意地脫口說,「你的意思是要說你還能和德國人留在同一塊大陸上嗎?」 「親愛的孩子——」傑斯特羅做了個十分猶太式的姿勢,彎著肩膀舉起兩隻手搖著,「——不要對我不耐煩。上一次大戰的時候你還是個嬰孩,但是對我說來這兩次戰爭之間只過了一忽兒時間!不過是停戰了一會又繼續打。你想,那時候聽到多少什麼德國鬼子把比利時的嬰兒挑在刺刀尖上,把修女的乳房割掉等等的話!後來我在慕尼黑和一些真正絕妙的人過了一年。都是德國人,德國人——啊喲,天哪,拜倫來了一封信,我告訴你了沒有?」 「什麼?在哪兒?」 「可能侍者把它放在會客室裡了。」 她邁著沉重的步子跑出房間,抓起那封白色的信,回到臥室,就喘著氣讀起來。這是一封乾巴巴的信,沒有別的消息,除了他已從「S—45號」調出來,調到太平洋艦隊的一條 新潛艇「鮪魚號」上,埃斯特上尉調到一條老潛艇「烏賊號」上了等等。不過愛情啊,寂寞啊等等字眼挺多,是些老調。她脫了衣服,躺到床上,起勁地把這封信讀了又讀,讀得句子都沒有了意義。 那個意大利醫生告訴她,只有兩三次少量的出血,關係不大,但是她得休息,以保證嬰兒安全。娜塔麗準備在床上躺兩個星期。 晝夜的分界線徐徐在大西洋上移動,大半是在蓬鬆的雲彩和空蕩的起皺的藍色海面上經過,偶爾逢上整齊地排列著的小點,和一些隨意散落的小點。排列整齊的小點是護航船隊,隨意散落的小點是企圖獵取它們的德國潛艇,以及企圖發現潛艇以警告護航船隊的美國軍艦。獵者和被獵者都毫無區別地受到太陽給予的光明和溫暖;這個場面浩大的三角遊戲,它的參加者稱之為大西洋之戰。然後陽光移向另一塊大陸,即新世界。 不一會兒,紐約哥倫比亞廣播公司大樓的窗戶就被早晨的陽光照亮了,但是那些墳墓般的廣播室裡還只有無休無止的電燈光。在哥倫比亞廣播公司新聞部門的走廊和小房間裡,儘管時間還早,可已經人來人往忙亂起來。休·克裡弗蘭,鬍子拉碴的,坐在舊寫字桌前面,抽著一支長雪茄煙,在一本黃色拍紙簿上劃著。儘管業餘時間節目大受歡迎,他並沒有放棄「市內名人動態」這個節目。他常說,等到業餘時間節目的熱潮過去之後,新聞廣播節目仍然是他的謀生之道。他寫字桌上的一隻袖珍收音機裡傳出了溫斯頓·丘吉爾講話的響亮聲音: 「從來沒有一個象我這樣曾經堅持反對共產主義的人……我說過的話,我一句也不收回。然而這一切都由於目前正在出現的景象而消失了……我看見成萬個俄國的村鎮,那裡姑娘們在微笑,孩子們在遊戲。我看見殘酷的屠殺降臨到他們的頭上……一批批呆板的、機械的、聽話的、野蠻的德國鬼子兵,好象成群爬行的蝗蟲,在作踐,在糟蹋……」 電話鈴響了。他想不理,然而又抓起來,咆哮著說:「他媽的,我在聽丘吉爾……啊!對不起,契特。聽著,你那裡如果有收音機,打開聽聽。真有鼓動性!」他把身子向後靠在轉椅上,一隻耳朵對著收音機,另一隻耳朵聽著電話。 「在這些火光,這些風暴後面,我看到了那一小撮人,他們設計了、組織了這場恐怖的暴雨,向全人類傾瀉……」 「契特,當然我想到了。等新聞一廣播完,我就打個電報給這裡的俄國領事館。顯然我不能從電話里弄到。大約一個鐘頭以前,他們打電話給我了。梅德琳·亨利到那裡去了,他們答應派一個人跟她一起來。不,我不知道是什麼人,還不知道。媽的,今天早晨他們的女僕也成了新聞!」 「你能懷疑我們的政策會是什麼嗎?我們只有一個目標,和一個唯一的不能改變的決心。我們決定摧毀希特勒和納粹 制度的一切痕跡。沒有人能動搖我們這個決心——沒有人……與納粹作戰的任何個人、任何國家,我們都要支持。與希特勒同流合污的任何個人、任何國家,都是我們的敵人…… 「俄國人的危難就是我們的危難,就是美國的危難……」 梅德琳沖進辦公室,滿臉通紅,兩眼放光,對她的上司拼命做手勢。 「等一等,契特,她回來了。」克裡弗蘭用手捂著耳機問她,「有什麼好消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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