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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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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斯特回憶往事時的快樂笑容不見了。他的張大了的嘴巴馬上閉得嚴嚴的。「是他工作的情況嗎?」 「對,請你照直說給我聽吧。」 「哦,我們都喜歡他。勃拉尼身上有一種叫人喜歡的東西,這我想您是知道的。可是就潛艇來說……您可別以為他幹不好。他可以幹好,可是他覺得犯不上。勃拉尼的表現只不過是勉強合格。」維克多·亨利並不感到意外,然而這話還是刺疼了他。 「從現在的表現可以看到日後的苗頭。」 「在軍官資歷冊上,他是遠遠地落後了。長官,他對艇上的事兒是懂的。象機器、空氣壓縮系統、電池組什麼的,他全懂。他在潛水的崗位上成績也不錯。他很會調整艇身,能把它保持在艇長所要求的深度上。可是一輪到按時寫彙報,甚至寫航海日記,經常查考潛艇的記錄和文件,查看艇上人員的訓練冊——這些都是一個軍官的主要職務……別提啦。」埃斯特直直地望著拜倫的父親。「艇長有時候談到要趕他上岸。」維克多·亨利沮喪地說:「糟到這個程度了嗎?」 「有些方面他可以說是個笨蛋。」 「什麼,笨蛋?」 「嗯,比方說上星期吧,艇上忽然來了位檢查官。我們發射了這枚假魚雷,然後又浮到水面去把它收回來。我們好久沒演習這個回收動作了。那天海上風浪很大,又下著雨,冷得要命。那個魚雷小分隊正在設法把它收回來。魚雷漂上漂下的,砰砰地來回撞著艇身。我們都搖晃得厲害,水兵們身上綁了救生索,在水裡圍著它漂來漂去。他們搗騰了差不多一個小時,也沒鉤住那枚假魚雷。我當時想准會有人淹死或給壓扁了。檢查官累了,到下面去了。艇長大發了一通脾氣。站在甲板上的人都給雨淋得濕透了,凍得要命,一個個狼狽不堪。您知道,假彈頭裡面是空的,那魚雷筆直地漂上漂下。勃拉尼是負責那個小分隊的軍官。他忽然抄起吊鉤來,把它插在他的救生索上。天哪,他居然跳到那枚假魚雷上了!他時間挑得真巧,看起來挺省事。他抓住不放。冰涼的浪頭就打在他身上,跨在那枚黃色的鋼質的假彈頭上面,簡直就象在騎他媽的一匹烈馬似的。他掛上了吊鉤,可他自己給浪打下來了。唔,我們把他拖了上來,都半死了,然後又把魚雷拽上來。艇長給他喝了不少藥性的白蘭地。他睡了十八個小時,又好啦。」維克多·亨利咳了一聲,說:「他這是瞎碰運氣。」 「長官,我倒願意他呆在我指揮的任何一條艇上,可是我估計得多費兩雙厚皮鞋——得不斷地踢他的屁股。」 「上尉,到那時候讓我替你買一雙大皮靴。」帕格說。 「她懷孕啦!」拜倫一下子竄進這間小小的軍官室。他是攥住了門框才停住腳步的。「爸,娜塔麗懷孕了。」他揮動著那封撕開了的信。「怎麼樣?嘿,『夫人』,你怎麼說?夥計,我真有說不出的感覺。」 「真叫快!」埃斯特說。「你最好想法把你那個妞兒弄回國來,呃?上校,很高興見到您。對不起。」副艇長拿著他那只郵件籃子從桌子後邊溜出去了。 「她有消息動身回國嗎?」維克多·亨利問。 「她說萊斯裡·斯魯特這回死死逼著領事館,她和傑斯特羅這會兒應該已經上路了——嗯,也許已在路上了!她最好動了身,不然的話,爸,我會當個逃兵去接她的。我的孩子得在美國國土上出生。」 「這可是個大消息,勃拉尼,大消息,」維克多·亨利站起來,把手放在他兒子的肩上。「我得去趕一架飛機。你去打聽清楚了二十六號的事,好嗎?然後告訴我。」 「什麼?噢,是的,」拜倫正用兩隻拳頭支著下巴,坐在那裡讀著一封寫得密密麻麻的航空信,臉上煥發著幸福。「那個宴會。是的,我會用電話什麼的通知你的。」 「我相信這趟演習之後,你一定有不少文字工作可做。你趕快做去吧,孩子。」 「啊,當然,」拜倫說。「再見吧,爸。」 「拜倫,我很高興聽到你妻子的消息。」 拜倫又那麼恍恍惚惚地瞥了他一眼,又那麼用親切的語調說了聲「謝謝」。 羅達的心情非常煩亂。巴穆·柯比四月就從英國回來了,帕格還在海上。這一年櫻花開得特別早,他們開車象度蜜月似的到弗吉尼亞和北卡羅來納的郊野去玩了四天,遍地都是芳香的花。羅達回到華盛頓之前,曾用極為肯定的語氣答應和她丈夫離婚,然後跟柯比結婚。 對羅達來說,在路旁小客棧的臥室裡,在南國桃李花叢中散步時,作這樣的決定似乎是簡單、明確而且自然的。可是後來柯比興致勃勃地跑到丹佛去為他們倆的新生活佈置那所古老的大房子,讓她獨自呆在那遍是亨利的照片和紀念物的家中,她心目中設想的景象又沒那麼簡單了,它的光彩的一部分也開始黯淡下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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