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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一


  司機們站在他們的轎車旁跺著新落下來的雪。天冷得厲害。幾個坐在盡後邊座位上的年輕的音樂愛好者穿了毛衣和短皮大衣,在雪水泥濘的臺階上交談著,嘴裡吐著熱氣。帕格說:「關於鈾,有什麼新的情況嗎?」科學家歪了腦袋望著他。「什麼鈾?」

  「你們已經進展得那麼快了?」帕格咧嘴笑著。柯比慢慢搖了搖頭,嘴上作出不想說下去的樣子。

  「德國人會搞到咱們前頭去嗎?」回答是聳了聳肩膀。

  「你是知道的,我目前在作戰計劃處,」維克多·亨利直截了當地說,「我向你們追問這個是因為我們應該掌握這個秘密而又得不到。要是另外這個東西確實在製造中,也許我們在鋪子裡只是玩著兒童遊戲。」

  柯比裝滿了他的煙斗,點上了火。「你們並不是在玩什麼遊戲。還沒進展到那地步。咱們這邊還沒有。」

  「能不能加把勁兒呢?」

  「哦,可真得大大加把勁兒。我正是為這件事去英國的。他們顯然趕在咱們前頭許多。」

  「在旁的方面他們也趕在前邊啦,」帕格說。「關於《租借法案》這場瞎胡鬧的混戰中,這種事就沒人提到過。有英國科學家在咱們這一邊,咱們得大大慶倖。最好拚命把他們留在這邊。」

  「我傾向於同意你的看法。可是在許多方面咱們也趕在他們前頭。」柯比噴著煙斗,乜斜著望了帕格一眼。「回到了家覺得幸福吧?」

  「幸福?」帕格抓了一把雪,把它捏成雪球。雪在他溫暖的手心裡發出嗞嗞的響聲,使他一刹那間回到了愉快的童年。

  「我忙得都顧不及去想了。對,我想我是幸福的。」他把雪球從汽車頂上扔到那條空無一人的小巷裡。「羅達在柏林住膩煩了,我一個人住在那裡又太冷清。」

  「羅達,她可真是位出色的主婦,」柯比說。「我從來也沒參加過比她舉辦得更好的晚宴。那可真是本事——她救那盆湯的情景。」柯比叼著煙斗,刺耳地笑了笑。「真是本事!」

  「在她的其他才能中間,」帕格說,「羅達還一向是個雜技演員。」

  柯比把整個臉皺了皺。「冷得真可以,是不是?咱們回去吧。」

  他們在樓梯上碰見正要出去的梅德琳。她那件白狐皮大衣緊緊地罩在長禮服外面,頭髮上一條紅圍巾一直系到下巴底下。

  「你去哪兒?」她父親說。

  「我已經告訴媽媽了,我等不了散場。克裡弗蘭先生從匡蒂科回來了,我得去見他。」

  「等會兒跳舞你回來參加嗎?」梅德琳打了個嚏噴。「爸,我說不準。」

  「當心你那個感冒。你樣子看來怕人。」

  兩個男人進去了。梅德琳抓住木欄杆,急忙走下那很滑的臺階。梅德琳到達的時候,一個侍者正端著放了一份夾餡麵包、一杯雙份馬提尼酒的託盤在敲休·克裡弗蘭的房門。那熟悉的洪亮聲音聽起來似乎有些氣惱。「門開著哪,就進來吧。」

  她的老闆穿著一件和他很不相稱的紫綢浴衣坐在那裡,穿了長統襪的腳蹺到一張仿古的書桌上。他正在打電話,象在賽馬場上似的用鉛筆做著筆記。「回力球怎麼樣?」他說著。

  「明天有什麼好節目嗎?」他朝她揮了揮手,把話筒堵了一下。

  「嗨,梅蒂!我以為你來不成啦。把這個簽一下。給他一塊錢。」

  侍者是個目光遲鈍的矮小青年,正在屋裡徘徊著。克裡弗蘭跟他的管帳人談話的當兒,他咧嘴傻笑著,兩眼直勾勾地望著。「克裡弗蘭先生,我只想告訴您,我是您的一個崇拜者。」克裡弗蘭一掛上電話,他就這樣說了。「我真覺得您了不起。我們一家都這麼想。每次業餘演出我們都去的。」

  「謝謝,」克裡弗蘭帶著睡眼蒙矓的神情低聲說,同時用手指攏著他的淡茶色頭髮。「梅蒂,來點什麼嗎?」

  「多謝,來杯酒吧,我感冒了。」

  「給她也來個雙份的,」克裡弗蘭忽然對侍者很有風度地笑了笑說。「給我來三支哈瓦那雪茄,要是有的話,要基度山伯爵牌的。越快越好。」

  「是,克裡弗蘭先生。」

  「民蒂科怎麼樣?」梅德琳把大衣往椅子上一撂,坐下來,擤著鼻子。

  「舞臺很好用。指揮官興奮極了,他認為這是招募新兵的一個極妙的噱頭。」克裡弗蘭打著哈欠,點上雪茄,然後向她解釋他和指揮官商量好的有關廣播的安排。「他領我在兵營到處都參觀了。我看見了一次真正的戰鬥演習。好傢伙,那些水兵用真的子彈互相朝腦袋頂上射擊!我得聾上一個星期。」說著,他揉起自己的耳朵。「我估計他們不會也叫你經歷那麼一場。」

  「我?我去那兒嗎?」

  「當然,明天。」

  「去幹什麼?」

  「去挑選演員。把他們每個人的履歷什麼的全拿來。原來他們那裡已經有個業餘的玩藝兒。他們叫它作『快樂時光』。」梅德琳說:「這個『快樂時光』是整個軍隊裡的老傳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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