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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二


  「真的?我還是頭次知道。無論如何,這麼一來就有把握了。」他描述了一下要她去匡蒂科的安排。

  門鈴響了。梅德琳擤著鼻子,跑去開門。「我覺得有點兒發燒。我不願去那兒訪問那些水兵。」

  一個頭髮染成黑色的姑娘站在門口傻笑著。她穿了一件黃大衣,黃色的高統雪靴,口紅塗得厚厚的嘴裡露著被煙熏黑了的牙齒。梅德琳一打開門,她的笑容就消失了。

  「我是來找休·克裡弗蘭先生的。」

  「娃娃,就是這兒,」他大聲說。

  這個姑娘用遲疑的步子走進房間,用眼睛偷偷地來回瞟著克裡弗蘭和梅德琳。

  「這是怎麼回事兒?」她說。

  「在那兒等等吧,」他說著,用大拇指朝寢室指了指。「我馬上就來。」

  這姑娘走進寢室,把門倒關上。梅德琳不去理睬克裡弗蘭露出的窘促的苦笑,就抄起大衣,使勁拉上一隻袖子,又拉上另一隻。「晚安,我明天再同你談。」

  「你要的酒馬上就來了。」

  「我不喝了。我想回家。我冷得直哆嗦。」

  克裡弗蘭光著襪底走了過來,把手放在她的前額上。她把手推開了。

  「你沒發燒。」

  「請不要碰我。」

  「怎麼啦?」

  「我就是不願意讓人碰。」

  侍者敲了敲門,走了進來。「先生,雙份馬提尼酒,和『基度山伯爵』牌的。」

  「好極了,謝謝。」侍者走了,克裡弗蘭把託盤捧到梅德琳面前。「來,脫掉大衣,把酒喝下去。」

  梅德琳把雙手揣到大衣口袋裡說:「讓一個妓女乾等在那裡是不公道的。她唯一可以出賣的是時間。」

  休·克裡弗蘭的嘴巴不自覺地張開了,他慢慢地苦笑了一下。「哦——梅德琳·亨利。」

  「對不起,我情緒壞極了。晚安。」

  克裡弗蘭踱進寢室,小聲說了些什麼。那個姑娘把錢掖到一隻發亮的黃錢包裡,從寢室裡出來了。她用粗暴、不快和憂鬱的神色瞥了梅德琳一眼,就走了。

  「坐下,喝你的酒吧。這裡有關於匡蒂科的全部情況,」他揮舞著一個呂宋紙信封,「該去見誰,表演者的名單。明天要是你不舒服的話,就給我來個電話。我叫拿特或者阿諾德來替你。」

  「哦,我估計我能行。」梅德琳坐下來,把大衣朝肩頭一推,就喝起來。

  「家裡人怎麼樣?」

  「很好。」

  「宴會上來了什麼有意思的客人嗎?」

  「埃裡斯特·塔茨伯利就是一個。」

  「塔茨伯利!喂,那可是個天才。這是我很想見見的一個人。塔茨伯利有他自己的風格,廣播的嗓音是超等的。不過他還沒上過『市內名人動態』。還有誰呢?」

  「皇家空軍準將勃納—沃克。」

  「準將是個大角兒嗎?」

  「照我父親說,『英國戰役』大致就是他指揮的。」

  克裡弗蘭皺了皺鼻子,又把一雙腳蹺到書桌上了。「嗯,不壞。不過『英國戰役』無聊透了,是不是?梅蒂,我不知道他現在還有什麼重要性。聽眾對『英國戰役』已經膩煩了。」

  「我決不想請他來廣播。」

  「我倒想。」克裡弗蘭握緊自己的雙手,兩個指頭很有見解的樣子戳著下巴。最後他搖了搖頭。「不,他過時了。『英國戰役』是瞎扯淡。」

  「還有拉古秋參議員。」

  她的老闆那濃重、淡茶色的眉毛挑起來了。「啊,他可是個熱門。對,他不是你家的兒女親家什麼的嗎?」

  「他的女兒嫁給了我哥哥。」

  「在潛艇上的那個?」

  「不,那個開飛機的。」

  「你覺得怎麼樣?拉古秋肯去紐約嗎?」

  「只要能攻辦《租借法案》,我看西雅圖他也肯去。」

  「反正《租借法案》是頭版新聞——這並不是說,四十個人中間准有一個明白它究竟是怎麼回事。咱們就約拉古秋。你願意同他談嗎?」

  「願意,」梅德琳喝完酒,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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