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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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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親愛的勃拉尼: 我想不到比給你寫信更好的方式來開始一九四〇年。我回到了家,在我舊時那個臥室裡打字,給你寫信。這臥室好象只有我記憶中十分之一那麼大。整個家看起來又窄又亂。上帝,殺蟲劑的味道又引起我多少童年歲月的記憶啊! 啊,我親愛的人兒,美國是個多麼奇妙的地方啊!我不記得了,一點都不記得了。 我到紐約時,我的父親已經出院了,我是打電話問家裡才知道的。於是我一下子拿出好不容易掙來的二百元買了一輛一九三四年出的道奇牌小汽車,我開著去佛羅里達!真的。我先到華盛頓,也想去找找斯魯特。一會兒我還要再講這件事。但是我向你保證,他沒有從這次會見中得到什麼安慰。勃拉尼,我向你發誓,我主要想再次領略一下祖國的風光。雖然是毫無生氣的冬季,天氣也惡劣,向南去的沿路兩邊都是簡陋小屋的黑人集鎮,但是大西洋沿岸各州風光極美,寬闊、自然、乾淨,到處都是寂靜的荒野,激發著人們的生命與精力。我喜歡每一個廣告牌,每一個加油站。這真是「新大陸」。舊大陸的動人處在于它精美雕琢的形式,但是舊大陸現在已經腐朽了,並且失去了理性。感謝上帝,我已經離開那裡了。 就拿邁阿密海灘來說吧。你知道,我過去一直討厭這個地方。可是我現在就對邁阿密也發生了感情,這很能說明我目前的心情。我離開這裡時是一個狂熱的排猶主義者。就是現在,看到這些在世界上無憂無慮的圓滑的猶太人,給太陽曬得黑黑的,穿一身沐日光浴的奇裝異服——常常穿戴著貴重的毛皮、珍珠、寶石,老天爺,還穿粉紅色或桔紅色的襯衣和短褲,到處溜達,我看到這些,心裡仍然感到不舒服。邁阿密海灘的人沒有財不露帛的想法。我每次見到他們就不免想起華沙,感到憤怒,當然一會兒也就忘了。這裡人們戰爭觀念之淡薄,和其他地方美國人一樣。 我父親這次心臟病的發作差點要了他的命,醫生說現在情況良好,我不喜歡他那虛弱的樣子。他現在什麼也不幹,只是坐在花園裡曬太陽,聽無線電的新聞廣播。他非常擔心埃倫叔叔。他以前從來不怎麼提他(實際上他是故意不談這個問題),但是現在他卻不斷談起埃倫。父親被希特勒嚇壞了。他認為希特勒是個魔鬼,要征服世界。並把猶太人都殺掉。 我猜你大概等著聽我講和萊斯裡·斯魯特的談話內容吧——是不是,親愛的? 好吧。我告訴你。他做夢也沒想到我對他求婚給予這樣的答覆!當我告訴他我深深地愛上了你時,他真差一點暈倒了,我是說他踉蹌地走到一把椅子前面,一下子倒在上面,臉色蒼白,象鬼一樣。可憐的老斯魯特!然後我們談了好幾個小時,在酒吧間,在飯館,在我的汽車裡,還圍繞林肯紀念碑遛了五、六圈,最後在他的房間裡。老天爺,他滔滔不絕地發起牢騷來了!不過,我總得讓他講話。我們對話的主要內容大體如下,翻來覆去講這些: 斯魯特:這僅僅是因為你和他單獨在一起時間很久的緣故。 我:我自己也是這樣向勃拉尼說的。我說這是相處一起的勝利。但這並不能改變我現在愛他這個事實。 斯魯特:你不可能打算跟他結婚,否則,將是你可能犯的最大錯誤。作為一個朋友、我比任何人都更瞭解你,才講這話。 我:我也是這樣向勃拉尼講的。我說我跟他結婚,那將是非常可笑的,並且向他擺了各種理由。斯魯特:那麼,你到底打算怎麼辦呢? 我:我只是告訴你這件事。我並沒有什麼打算。 斯魯特:你最好清醒清醒。你是個知識分子,又是個成年婦女,拜倫·亨利是個快活的小夥子,無憂無慮整天遊手好閒,甚至象哥倫比亞這樣學校,都設法逃避不去,你們可不可能有什麼實在的共同點。 我:我不想讓你痛苦,但是,親愛的——(在這點上我很小心謹慎地跟他周旋半天,最後總算應付過來了。)我和拜倫·亨利之間的共同點是很實在的。事實上,現在對我來講,其他任何事相形之下都似乎不很實在。 (斯魯特情緒極為頹喪。) 斯魯特:(他只問了一次這句話)你和他睡過覺沒有? 我:這跟你沒關係。 (傑斯特羅盡可能不讓斯魯特抓住什麼。斯魯特情緒更為頹喪。) 斯魯特:好吧,「Lc coeur a ses raisons。」 ①等等,但我還是弄不懂。他是個孩子,長得很不錯,或是說長得很吸引人,還有,他的確很勇敢。也許就是這些對你具有極大重要意義。 ①法語,是十七世紀法國哲學家巴斯卡爾一句格言的頭上半句,全句的意思是:「感情自有一些理智所不懂得的理由。」 我:(避開這個難題,誰願意去找麻煩?)他還有其他優點。他是個正人君子。除了從書本上見過,我還從來沒看見過真正這樣的人。斯魯特:難道我不是正人君子? 我:我不是說你是個粗野的人或是個無賴。我所謂的正人君子就是普通的那種含義,並不是指行為正派的意思。 斯魯特:你講話象個女售貨員。很明顯,你想把自己一時情欲上的衝動說成是合理的。你可以這樣做。但是你使用的字很粗野,並且令人難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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