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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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圍繞著酒吧我們發生了爭執。「好吧,」布爾最後說道,「今天晚上我帶你們去新奧爾良,讓你們看看我說的對不對。」晚飯吃完以後,他故意把我帶到一家最乏味的酒吧。珍妮和孩子們被撇在家裡,她在讀報紙上的招聘廣告,我問她是否想找個工作,她只是說這是報紙最有趣的部分。布爾開著車帶我們進城。一路上他還在嘮叨:「這很容易,狄恩,我想我們就要到了。夥計,前面是個渡口。你不必擔心我們會掉到河裡去。」他喋喋不休他說著,狄恩越來越不耐煩,對我詛咒道:「我看,要是把他殺了的話,對他倒更合適。這傢伙是虐待狂,而且是個不負責任的、狂躁的神經病。」布爾從眼角撇了狄恩一眼。「如果你同這個瘋子一起到加利福尼亞的話你永遠也到不了。你為什麼不留在新奧爾良和我在一起,我們可以到格萊特內騎馬,在院子裡散步。我有許多鋒利的飛刀,我們可以做個靶子。如果這幾天你有興趣,商業中心還有許多有趣的小妞。」他抽了抽鼻子。我們來到渡口,狄恩跳下車,靠在欄杆旁,我跟在後面。布爾仍然坐在車裡,震天動地地抽著鼻子。氤氳的薄霧神秘地籠罩著夜色中的河水以及在黑暗中漂浮著的船隻。在通往新奧爾良的大路上,路燈發出橘黃色柔和的燈光,幾艘帶著西班牙式船樓和裝飾性船尾的船隻幽靈一般出沒於霧氣之中,等你靠近後才能看清,它們是從瑞典和巴拿馬來的貨船。渡口的燈光在夜色中閃爍著。幾個黑人還象先前一樣揮舞著鐵鍬往爐膛裡添煤,他們嘴裡哼著小曲。細高挑哈查德就曾在阿爾及爾渡口當過水手。這又使我想起密西西比的吉恩,我們同布爾·李一起渡過渡口的那天晚上,一個姑娘從船上跳水自殺了,大概不是在我們渡河之前就是以後。第二天我們從報紙上看到了這個消息。 我們同老布爾一起跑遍了法蘭西街區所有死氣沉沉的酒吧,午夜時分回到了家。那天晚上,瑪麗露亂七八糟什麼都吃,大麻、興奮劑、安非他明、烈性酒。她又向老布爾要了一杯馬提尼酒,這些東西把她脹得什麼都不想吃了,然後我們倆傻乎乎地站在走廊上。布爾的這個走廊實在太妙了,沿著房子繞了一圈,月光透過柳蔭照射過來,使它看上去象一座南方宅院,比白天要漂亮多了。在這幢房子裡,珍妮坐在臥室裡看招聘廣告。布爾躲在盥洗室給自己注射毒品。他用牙咬住那條髒得發黑的領帶,把它當作止血繃帶,然後把針頭紮進他那只被紮了無數個窟窿的可憐的胳膊中。埃迪·鄧克爾和蓋拉蒂趴在那張老布爾和珍妮從來沒有用過的大床上。狄恩正在卷大麻。瑪麗露和我在一起模仿著南方的貴族。 「噢,露露小姐,你今天晚上是多麼可愛而迷人。」 「噢,謝謝你,克勞福德,我真的象你說的那麼美嗎?」 朝向走廊的門一直開著。在這個美國之夜,我獨自一人來到了密西西比大堤。我真想坐在土堤上,親眼看看密西西比河,不必再象以前那樣,只能站在欄杆後面,用鼻子嗅著河水的氣息。「官僚!」老布爾在嚷著,他正坐在那裡,膝上放著卡夫卡的作品。鼻子驚天動地抽著。整幢破房子也隨之發出吱吱嘎嘎的聲響。遠處,在夜幕中,寬闊、漆黑的河面上,從蒙大拿運往下游的原木正順流而下。 7 早上,我很早就從床上爬了起來。外面天氣晴朗,老布爾和狄恩正在後院子裡。狄恩穿著那條肥大的牛仔褲,在一旁給老布爾幫忙。布爾找到了一根又粗又大的破木頭,用錘子使勁拔著嵌在上面的無數小釘子。木頭上密密麻麻佈滿了釘子,看上去就象無數小蟲子。 「等我把所有這些釘子從這上面拔出來。我就用它搭一個架子,一定能用一千年。」布爾說道,他象孩子一樣異常興奮,身上的每根骨頭都在顫抖。「哦,索爾,他們做的那些架子,不到半年就被上面放的小玩意壓得吱嘎直響,差不多要散架了,你知道嗎?他們造的房子也是這樣,做的衣服也是這樣。這些雜種發明了塑料,現在竟用這種東西蓋房子,還用它來製造輪胎。這種拆爛汙的輪胎在路上跑著就會發熱爆炸。美國人就是在自殺,每年都有成千上萬的人死在這上面。他們完全可以製造出永遠不會爆炸的輪胎。牙粉也是這樣,他們已經發明了一種口香糖,但是他們從來不讓任何人看見。如果象你這樣的小孩子嚼一塊,你這輩子都不會生蟲牙。他們也可以製作能穿很久的衣服。但是,他們就願意生產那些廉價的東西,這樣每個人都得不停地幹活生怕遲到,死氣沉沉地聚在一起,累得站都站不穩。那些大吸血鬼卻一會兒到華盛頓一會兒到莫斯科。」他抬起那根破木頭,「你不認為這能做一個漂亮的架子嗎?」 清晨是他精力最旺盛的時候,這個可憐的傢伙給自己注射了這麼多的毒品,以至於他一天的大部分時間都在椅子裡度過的。中午時分,他就點上燈坐在那裡,但是,早上他卻精力充沛。我們開始往靶子上扔飛刀,他說他在突尼斯看見一個阿拉伯人能從40米處戳瞎一個人的眼睛。這使他又想起他的30年代到卡斯堡去了的姨媽。「她是跟一群旅遊者由一個導遊帶領著去的。在她的小指頭上戴著一個寶石戒指。當時,她正靠在牆上想休息一分鐘,一個阿拉伯人突然沖了過來,沒等她喊出聲就把戒指搶走了。她突然發現她的小拇指頭也沒了。呵呵呵呵!」他的笑聲仿佛是從腹腔,或者更遙遠的地方傳來的。他笑了很長的時間。「嗨,珍妮!」他興奮地叫道,「我剛才對狄恩和索爾講了我姨媽在卡斯堡的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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