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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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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的時候我幫你看著。現在我們的生活變得越來越差了,我們必須盡力去改變它。這才是我應該做的。」他用手在臉上抹了一把。「索爾,我跟你說過好多遍了,我們是朋友,這是我們共同的事。我們沒有其他辦法,陀思耶夫斯基們,其他的那些警察們,麗·安們,以及世界上其他所有可惡的傢伙們和我們的處境都不一樣,沒有任何人會來關心我們,為我們著想,在他們那層虛偽的面紗後面,都是一張張卑鄙的嘴臉。記住這一點,你必須忠於我們的友誼。」最後我問:「我們什麼時候去乘船遠航?」我已經在這些事上消磨了整整十個星期。我每星期掙55美元,給我姨媽40元。這期間我只在聖弗蘭西斯科住過一夜,我的生活就是這樣蜷縮在小小的棚屋裡度過的,整天耳邊響著麗·安和雷米無休止的爭吵,午夜來到這幽深的峽谷裡,在令人生厭的棚戶區做著毫無意義的工作。 雷米又拿來一隻盒子;我吃力地跟著他扛著沉重的東西走在山路上。回去後,我們把拿來的東西全部堆在麗·安的餐桌上,象個小山。她剛從夢中醒來,一副睡眼惺松的樣子。 「你知道杜魯門總統是怎麼說的嗎?」她高興地問我。我突然開始意識到在美國每個人都有小偷的天性。我也開始對這事兒感興趣了,甚至也去偷偷觀察是否有哪扇門忘了鎖。其他的那些警察開始懷疑我們,他們從我們的眼睛裡看出了端倪,他們本能地覺察到我們的腦子裡在想些什麼。多年的經驗教會了他們怎樣識別我們這類人。 一天白天,我和雷米帶著槍去山上打鵪鶉。雷米悄悄地爬到離一群咯咯亂叫的鵪鶉只有三英尺的地方,朝著它們發了一梭子彈,結果一個也沒打中。他那粗曠的笑聲穿過加利福尼亞森林,幾乎傳遍整個美國。「現在我們該去看看香蕉國王了。」 今天是星期六,我們把自己打扮得整整齊齊,來到了交叉路口的巴士車站。我們乘車來到聖弗蘭西斯科,在寬闊的大街上緩步而行。我們走到哪裡,哪裡就響起了雷米其響無比的笑聲。「你應當寫一篇關於香蕉國王的小說。」他提醒我,「不要對我耍什麼花招了,好好地寫一篇關於他的故事吧,香蕉國王對你來說簡直是一塊肥肉。你看,他就站在那兒。」香蕉國王就是一個在街角賣香蕉的老頭,我對他毫無興趣。但是雷米卻拍拍我的肩,甚至拉著我的領口把我往那兒拖;「你寫香蕉國王就是在寫人類生活的意義。在你沒有意識到香蕉國王的重要性之前,你根本就無法懂得人生的意義。」雷米強調說。 海灣外停著一艘作浮標用的鏽跡斑斑的舊貨船,雷米非常想上去看看。一天下午,麗·安帶了午飯,我們租了條船向那兒駛去。雷米還帶了些工具。到了那裡,麗·安脫光了衣服躺在快艇上曬日光浴。我從船尾向她望去。雷米直奔鍋爐房。那裡成群的老鼠滿地亂竄,他東錘錘,西敲敲,希望能敲下一些銅皮來,其實那兒根本就沒有什麼銅皮。我坐在毀壞了的船員餐廳裡。這艘船已經陳舊不堪,但仍可看出裡面的裝置很漂亮,水手們用的貯物箱上仍可辨認出雕刻的花紋。這就是傑克·倫敦筆下的聖弗蘭西斯科之魂。我站在灑滿陽光的甲板上,沉浸在美好的夢想中。老鼠在食品室裡鬧作一團,然而很久以前卻曾有一位藍眼睛的船長在這裡美美的用餐。我在船底找到了雷米,他東奔西跑地忙活著。「什麼也沒有。我本想這兒會有一些銅,至少會有一、兩把扳手。這條船不知被小偷剝過多少遍了。」它在這個海灣停泊了好幾年,船上的銅已經被偷的精光,再也剝不出什麼了。 我告訴雷米:「我非常希望能在這艘古老的船上過夜。迷迷濛濛的夜色中,海浪拍打著風燭殘年的船身,發出吱吱嘎嘎的聲響,那該多美!」 雷米大吃一驚,對我的崇拜頓時又增加了一倍。「索爾,如果你真敢這麼做,我就給你5美元。你沒聽說過死在海裡的那些老船長常常會在夜裡出來鬧鬼嗎?我不但要給你5美元,還要為你準備好午飯,借給你毛毯和蠟燭。」 「一言為定!」我說。雷米趕緊跑去把這事告訴了麗·安。我真想從桅杆上一下子跳到麗·安的身上去,但是我答應過雷米不去碰她的,所以只得把眼睛從她的身上移開。 打那以後我到聖弗蘭西斯科跑得更勤了,我試圖按小說中描寫的那樣去找個姑娘。有時我甚至在公園的長椅上與一位姑娘一直呆到第二天黎明,但是從沒有成功過。這個姑娘是來自明尼蘇達的一位金髮女郎。這兒有許多同性戀者,好多次我只好帶著手槍去舊金山。在酒吧的盥洗室裡一位男妓想接近我,我掏出了手槍,說道:「嗯?嗯?你說什麼?」他嚇破了膽。我不知道為什麼我會這樣,我知道男妓遍佈全國。也許是因為我在舊金山太孤獨,又正好有支槍,想在別人面前炫耀一下的緣故吧。每每從珠寶店經過時,我都會突然產生一種衝動,想對著櫥窗開槍,搶走一些最珍貴的戒指和胸花送給麗·安,然後我們雙雙逃到內華達去。我必須離開聖弗蘭西斯科,否則我會發瘋的。 我給住在得克薩斯老布爾·李那兒的狄恩和卡羅寫了封長信。他們說一旦一切準備就緒就來聖弗蘭西斯科。在這期間,雷米、麗·安和我的精神又開始萎靡不振。9月,雨季來臨,雷米和她飛往好萊塢去送我那愚蠢的劇本,毫無結果。那位著名的導演先生喝得酩酊大醉,對那個劇本根本不感興趣。他們在他的馬利布海邊別墅逗留了幾天,就又開始當著客人的面吵得不可開交,最後雙雙跑了回來。 決定性的一件事就因為那次看賽馬。雷米大約存了有100元錢。這一天我穿著雷米的衣服,把自己打扮得頗有幾份瀟灑,他擁著麗·安,我們就這樣來到了海灣那邊裡奇蒙附近的金門賽馬場。這傢伙倒是心地善良,他把我們偷來的食品裝了一半在一個偌大的棕色紙袋裡,送到了裡奇蒙一間破舊的棚屋裡,他知道那兒住著些窮人。我們和他一起去的,那裡盡是些衣衫襤褸的孩子。一位婦女向雷米道謝,她是雷米稍微有些熟悉的一位水手的姐姐。「不要再想了,卡特夫人,」雷米彬彬有禮他說道,「有些事情是無法預料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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