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外國文學 > 最後一個夏天 | 上頁 下頁 |
五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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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 「為什麼?」 「以後再談。 走。」 「你先回答:誰在你這兒?」男人的語氣變得堅決起來。「你以為我是瞎子嗎?我可不是瞎子!」 聽到這裡,辛佐夫想到了自己的制帽和武裝帶。他感到進退兩難:不知是留在浴室裡被迫從門後聽著這一切好呢,還是索性走到外間去。 「走!我不願意跟你說!」 「永選呢還是現在?」 「現在。也是永遠!你到底走不走!」 辛佐夫拉去門鉤,走了出去。外間亮著燈。最外面的那扇門敞開著,娜佳反抄著手,倚在門邊的牆上,滿瞼怒容。 在外間的另一端,通向餐室的門口,站著一個年輕人,他身穿便服,外面套一件紐扣一直扣到頸部的雨衣,頭髮被太陽曬得顏色顯得有些異樣。他嚴然以主人的姿態,用手撐著門框,擺出一副挑釁的架勢。 辛佐夫感到此人有些面熟,但事態發展得如此迅速,以至他來不及追憶到底在哪兒見到過這個人。 「瞧,耶穌顯靈了!」年輕人看到辛佐夫,用帶著醉意的聲音說。「現在,至少全明白了。」 「不管明白不明白,走!走出去!聽到沒有!」娜佳叫了起來,她的臉抽動了一下。 看來,她不希望辛佐夫走出來。但現在已經晚了。 「需要我幫助嗎?」辛佐夫轉過身來問娜佳。他意識到自己處境很尷尬,無論怎樣做都不見得高明。 「他是誰,是你的打手嗎?」年輕人在辛佐夫背後問。 娜佳沒立即回答。起先,她用哀求的目光朝辛佐夫背後的那個人看了看,似乎還指望他會聽她的話。 「隨便你怎麼辦吧,萬尼亞,只要能叫他走。求他已經求夠了!」 辛佐夫轉了個身,向面熟的年輕人走去;那人依然保持著原來的姿勢站在門口,露出驚異的神色望著娜佳,好象他不相信她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您最好聽從勸告,馬上就走!」 象任何一個正常的人一樣,辛佐夫不知道在這種情況下應該說些什麼,只有一點他是清楚的:無論如何現在必須叫這個年輕人離開這裡。 「您最好別走到我跟前來,」年輕人逼視著向他走來的辛佐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辛佐夫瞼上猛擊一掌。 辛佐夫知道那個年輕人要打自己,但沒來得及抓住他的手。等到抓住他的手時已經挨了打。於是辛佐夫便使出渾身氣力,把他從門邊一把拉過來,然後把他的手臂反扭到背後,扭得他的手骨咯吱作聲。 年輕人試圖掙脫被扭住的手臂,揮動左手,甚至碰到了辛佐夫的假手,但辛佐夫用右手把他背後的手臂扭得更高。於是那人呻吟起來,明白自己的處境不利。 「鬆手!」 「把你帶到門外,我就鬆手,」辛佐夫說。「老實點走,要不然叫你再嘗嘗我的厲害!」 他覺察到,當這個年輕人叫痛時,娜佳差一點向他撲過去,但她克制住了,重又靠在牆上,只是含糊地低聲說:「別把他的手臂扭傷了。」 「我不會把他扭傷的,只要他老老實實地走。」 年輕人不再對辛佐夫和娜佳說什麼,默不作聲地跨過門坎,在樓梯口走了兩步,又站住了。 辛佐夫鬆開了他的手臂,仍舊站在他的背後,沒移動一步。不知為什麼,他不好意思馬上回到屋子裡,隨即把門碰上。 年輕人動了動背後的手,仿佛試試手臂有沒有壞,然後放下手臂,又走了一步,向辛佐夫轉過身來。他臉上沒有怒色,只有驚訝的神情:他沒想到辛佐夫會這樣扭他的手臂。也許他是看到了辛佐夫的假手,所以才動手打人。假如真是這樣——他是個十足的渾蛋!但是,也可能他只是由於喝醉了酒,才這麼幹的。 年輕人不知是驚呆了,還是想記住這一切,在辛佐夫面前站了一會兒,然後才走下樓去。 辛佐夫走進屋子時,娜佳依然靠著牆,站在老地方。 「真不象樣,」辛佐夫不知該說什麼好,用手摸了摸臉。他的鼻子在淌血。 「把衣服脫下吧,」娜佳說,同時離開牆壁,走到他的身邊。「你的軍便服上有血。我給你洗一洗,時間久了,會洗不掉的。」 他沒反對,隨即把軍便服脫了下來。 「我馬上拿去洗,」娜佳又說了一遍。「你到客室裡去坐一會兒。把頭向後仰,這樣會好得快一些。」 他走進餐室,坐了下來,從馬褲口袋裡掏出手帕,擦掉血,繼續仰起頭坐著,心裡在想這個打破了他鼻子的年輕人。不管他有沒有喝醉酒,總之事情很清楚,巴威爾不在這裡時,他在這個家裡享有權利。但願她不要辯白,不要為自己開脫!但願她別來這一套! 「怎麼樣?」娜佳走進來問。 「大概好了。」 辛佐大從圈椅裡站起來,瞥視了一下整整齊齊地擺著兩套餐具的桌子。桌上還放著一瓶伏特加、一盤香腸、一盤冷菜,甚至還有不知從哪里弄來的新鮮黃瓜。 「軍便服讓它晾晾乾,」娜佳說。「你就這樣坐下吃飯吧。他把你打痛了嗎?」 「象被雞爪子抓了一下。但我的鼻子不中用。在孤兒院時就這樣。稍微碰一下,鼻子就會淌血。所以打架時,我甚至不等流血就停手,怕打下去自己會吃虧,」辛佐夫驟然回憶起童年的情景,不禁笑了起來。 「他太放肆了!對不對?」娜佳說。「喝醉後總是這樣!」她仿佛是在講辛佐夫在這以前早就認識的一個人。「他總是突然從什麼地方闖來,不按鈴就進門。總之,他的行為會引起各種各樣的想法!使人想到根本不存在的事情!」 「請你不要談下去了,好嗎?……」辛佐夫說。他的語氣使她不由得沉默下來。 「要吃什麼菜,你自己拿,我不知道你最喜歡吃什麼。」娜佳往酒杯裡斟了兩杯酒。辛佐夫取菜時,她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 「我怕你把他的手扭壞了。真可笑!以後我看到他時,大概總免不了要笑他。不過,幸而沒有把他的手臂扭壞,否則事情就麻煩了!」從她說話的口氣來看,無論如何不能把這個人的手臂扭壞,辛佐夫應該明白這一點。 辛佐夫又試圖追憶,他在什麼地方見到過這個人,但仍舊記不起來。可是,他也不願意問。 「不瞞你說,」娜佳說,「我在認識巴威爾之前,就跟他有過交往。而他直到現在還沒有忘記。」 「我已經跟你說過,別詳細談了,」辛佐夫重複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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